【旁白】林晚失去工作的第三周,窗外的梧桐樹開始掉葉子。
她每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那個取代書架的白色儲物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櫃門的冰涼,以前這個時間,她該在圖書館整理舊書,指尖觸到泛黃紙頁的踏實感,現在變成了儲物櫃上積灰的虛無。
陳默每天早上出門前會給她留好 “任務”:把衣服分類疊好、把地板擦三遍、把冰箱裏的食材做成晚餐,晚上回來會檢查 “完成度”,像驗收一件 “產品”。
林晚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機械地完成這些 “任務”直到蘇晴發來微信說 “明天找你玩”她才在這片死寂裏,抓住了一絲微弱的 “期待” 她以爲蘇晴是 “救命稻草”卻沒料到,這根稻草上布滿了尖刺,會把她扎得更疼。
林晚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陳默已經上班去了,餐桌上放着他準備的早餐:一片全麥面包、一個煮雞蛋,沒有熱牛奶,他說 “你最近該減肥了,別喝太多奶”。
手機屏幕上跳着 “蘇晴” 的名字,她的指尖頓了一下,像觸碰一塊燙手的石頭,既期待又恐慌。
“喂,晚晚!”
蘇晴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着誇張的熱情,“我十分鍾後到你家,給你帶了進口車厘子,記得開門啊!”
沒等林晚回應,蘇晴就掛了電話。
林晚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慌亂地整理着身上的家居服,這件衣服已經穿了三天,袖口有點起球,她想換一件幹淨的,卻發現衣櫃裏的衣服都是陳默選的 “素淨款”沒有一件是她真正喜歡的。
她最終還是穿着這件起球的家居服,走到門口,對着玄關的鏡子理了理頭發,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烏青,像個長期不見光的病人。
十分鍾後,門鈴響了。
林晚打開門,蘇晴拎着一個印着奢侈品 logo 的紙袋站在門口,身上穿着新買的紅色連衣裙,化着精致的妝容,濃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讓林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穿成這樣?”
蘇晴上下打量着林晚,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陳默沒給你買新衣服嗎?
你看我這件裙子,昨天剛買的,花了我兩個月工資呢!
林晚攥緊衣角,手指摳着起球的布料,小聲說 “我覺得這樣舒服”。
“舒服有什麼用?女人要穿得好看才有人疼啊!”
蘇晴推着她走進客廳,把紙袋往茶幾上一放“諾,給你帶的車厘子,進口的,比國產的甜多了,陳默沒給你買過吧?”
她打開紙袋,拿出一顆車厘子塞進嘴裏,誇張地說 “哇,真甜!你也嚐嚐”卻沒主動給林晚遞一顆。
林晚看着茶幾上的車厘子,顆顆飽滿,紅得像血,突然想起陳默昨天才說 “水果太貴,以後少吃點”心裏一陣發酸。
蘇晴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換着台,目光掃過客廳的儲物櫃,笑着說 “陳默真會過日子,把書架換成儲物櫃,真實用” 她沒問 “你以前的書呢”沒問 “你喜歡這個儲物櫃嗎”像沒看見林晚眼裏的失落。
林晚坐在蘇晴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小聲說 “蘇晴,陳默不讓我出門,連下樓買東西都要跟他報備” 這是她憋了三周的委屈,是她唯一想傾訴的話。
蘇晴放下遙控器,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林晚的手,語氣突然變得 “心疼”。
晚晚,你就是太好欺負了,換作是我,他敢管我出門?
我直接跟他吵!
男人就是這樣,你越讓着他,他越得寸進尺!
她的聲音很大,帶着一種 “仗義執言” 的氣勢,林晚看着她手裏的名牌包,看着她新做的美甲,突然覺得很陌生,蘇晴說 “換我就吵”可她有穩定的工作,有自己的積蓄,有隨時可以離開的底氣,而自己,一無所有,連吵架的資格都沒有。
“蘇晴說換作是我會跟他吵時,我看着她手裏的名牌包,突然明白,她不是在幫我,是在炫耀她的自由,我的痛苦,只是她襯托自己幸福的工具。”
林晚的喉嚨發緊,想說 “我沒有你那樣的底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怕蘇晴覺得她 “沒用”怕蘇晴再也不來看她,怕自己連這唯一的 “傾訴對象” 都失去。
蘇晴見她不說話,以爲她 “被點醒” 了,繼續說 “你就是太軟弱了,陳默才敢這麼對你。
你得跟他鬧,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
她說着,從包裏拿出手機,“對了,我給你拍張照,你看你委屈的樣子,真讓人心疼”。
沒等林晚反應,蘇晴就按下了快門。
照片裏的林晚低着頭,眉頭皺着,眼角還帶着沒忍住的溼意,像個沒人疼的孩子。
蘇晴看着照片,滿意地笑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林晚想看看她在幹什麼,卻被蘇晴擋住了手機。
“我發個朋友圈,讓大家都心疼心疼你。”
蘇晴笑着說,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你放心,我屏蔽陳默了,不會讓他看到的。”
林晚看着蘇晴的側臉,心裏一陣復雜,她知道蘇晴是在 “消費” 她的痛苦,可她太需要有人 “心疼” 她了,哪怕那心疼是假的,是用來滿足蘇晴的優越感,她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發我哭的照片到朋友圈時,我沒阻止,我太需要有人心疼我了,哪怕那心疼是假的,是用來滿足她優越感的,我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晚攥着手指,指甲嵌進肉裏,疼得她直發抖,卻沒說 “別發” 她怕蘇晴生氣,怕蘇晴再也不 “關心” 她,怕自己又回到那種 “連哭都沒人看見” 的孤獨裏。
蘇晴發完朋友圈,把手機放進包裏,又拿起一顆車厘子,突然問 “你最近有沒有想過找工作啊?總在家待着也不是辦法”。
林晚的眼睛亮了一下,這是她最近一直在想的事,她想找一份古籍修復的兼職,想重新擁有 “屬於自己” 的事情做。
“我想找古籍修復的工作,我以前學過一點……”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晴就翻了個白眼,打斷她:“找什麼工作啊?陳默這麼能賺,你在家當少奶奶多好?再說了,你好幾年沒上班,誰還會要你?古籍修復多累啊,天天對着舊書,對眼睛不好,你還是在家好好待着吧。”
林晚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看着蘇晴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着她手裏的車厘子,突然覺得心裏的某塊地方碎了,蘇晴是她唯一的 “朋友”卻連一點鼓勵都不肯給她,反而覺得她 “沒用”覺得她只能依附陳默活着。
“她跟我說沒人會要你時,我覺得心裏的某塊地方碎了,原來連我唯一的朋友,都覺得我沒用,覺得我只能依附陳默活着,連一點鼓勵都不肯給。”
林晚的手指冰涼,攥緊了沙發上的靠墊,靠墊的布料磨得她手心發疼,卻比不上心裏的疼。
她想反駁 “我可以的”想跟蘇晴說 “我以前整理過很多舊書”可看着蘇晴嫌棄的眼神,她又把話咽了回去,她怕蘇晴說 “你別自不量力了”怕自己連最後一點 “自信” 都被打碎。
蘇晴見她不說話,以爲她 “想通了”笑着說 “這就對了嘛,女人找個好老公比什麼都強。
你看我,天天上班累死累活,還沒人疼,哪有你這麼好命”,她又把話題繞回自己身上,把林晚的 “委屈” 變成了襯托自己 “不幸” 的工具,卻沒看到林晚眼底的絕望。
那天下午,蘇晴待了三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在說自己的事:新裙子有多好看、同事有多羨慕她、老板有多器重她,偶爾問一句林晚的情況,也只是爲了引出更多 “自己的優越”。
林晚坐在旁邊,像個聽衆,機械地應和着,心裏的 “期待” 一點點變成了 “失望”最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旁白】蘇晴離開時,把沒吃完的車厘子帶走了說 “放你家也是浪費,我回去還能吃”。
她走後,林晚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幾上殘留的車厘子汁,像一滴凝固的血。
她不知道,蘇晴在電梯裏就打開了手機,把剛才拍的林晚 “委屈照” 發給了自己的閨蜜,配文 “林晚現在越來越慘了,真可憐,還是我幸福”。
她也不知道,蘇晴口袋裏的手機還在錄音,剛才林晚說 “想找古籍修復工作” 的話,被清晰地錄了下來,蘇晴要把這些 “證據” 存起來,萬一以後林晚 “過得好” 了,她就用這些來 “提醒” 林晚 “你以前有多慘”。
而陳默,其實早就知道蘇晴發的朋友圈,他早上出門前,偷偷看了林晚的手機,看到了蘇晴的朋友圈截圖,卻沒戳穿,因爲他覺得 “蘇晴能讓林晚發泄情緒,省得她跟我鬧”蘇晴的 “虛假安慰”正好幫他 “馴化” 林晚。
晚上,陳默回來時,手裏拿着一個新的平板電腦:“給你買的,以後你在家沒事可以看看劇,別總一個人發呆。”
林晚接過平板電腦,心裏沒有一絲感動,她知道,陳默是怕她 “胡思亂想”怕她 “找事”才用這個平板電腦來 “打發” 她的時間,像給寵物扔了一個玩具。
“蘇晴今天來跟你說什麼了?” 陳默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問,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 “試探”。
“沒、沒說什麼,就聊了聊家常。” 林晚趕緊低下頭,不敢看陳默的眼睛 , 她怕陳默知道她想找工作,怕陳默生氣。
陳默沒再追問,只是說 “蘇晴人不錯,以後你多跟她聊聊,別總一個人待着”他要讓林晚覺得 “蘇晴是真心對她好”要讓蘇晴成爲他監控林晚的 “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偶爾會跟蘇晴發微信。
有次她發現陳默在書房看她的聊天記錄,他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是她和蘇晴的微信對話框,她心裏一陣恐慌,趕緊關掉手機,卻在夜裏忍不住給蘇晴發消息:“蘇晴,我好怕陳默,他總看我的聊天記錄,我覺得自己像個犯人。”
她發送完消息,握着手機,手心全是汗,期待着蘇晴的回復,她希望蘇晴說 “別害怕,我幫你想辦法”希望蘇晴說 “他這樣不對,你要反抗”哪怕只是一句 “我陪你聊聊”她也會覺得安慰。
可她等了半小時,蘇晴才回復:“怕什麼呀,他不就是管你嚴點嗎?總比那些不管老婆的男人強吧?你看我,想有人管都沒有呢。”
後面還跟着一張自拍,蘇晴在酒吧裏,手裏拿着一杯雞尾酒,背景是閃爍的燈光,配文 “自由真好”。
林晚看着那張自拍,看着蘇晴臉上的笑容,突然覺得蘇晴的安慰像仙人掌,表面軟乎乎,扎進手裏卻全是刺,蘇晴沒有安慰她,沒有關心她的恐懼,反而在炫耀自己的 “自由”在暗示自己 “比她幸福”。
她每次訴苦,蘇晴都會把話題繞回自己身上,要麼說 “我比你幸運”要麼說 “你就是太軟弱”從來沒真的問過她 “要不要幫忙”。
“她的安慰像帶糖的毒藥,我明知喝了會疼,卻還是忍不住喝,因爲除了她,我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孤獨比毒藥更讓人難熬。”
林晚看着手機屏幕,眼淚掉在屏幕上,暈開了蘇晴的自拍,像把那刺眼的 “自由” 也暈開了。
她想刪掉消息,想再也不跟蘇晴聯系,可她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除了蘇晴,她再也沒有能說話的人了,哪怕這份 “說話” 的權利,也要用自己的痛苦來換。
有天晚上,林晚失眠了。
陳默睡得很沉,呼吸均勻,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子裏全是陳默看她聊天記錄的樣子,全是蘇晴炫耀的自拍,全是自己被刪掉的朋友、被扔掉的畫冊、被剝奪的工作。
她拿起手機,想跟蘇晴發消息說 “我好難”卻在打開微信時,看到蘇晴凌晨兩點發的朋友圈:“聽了一晚上別人的苦,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真甜”配圖是她新買的項鏈,鑽石在燈光下閃着刺眼的光。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在輸入框裏打了又刪,她打了 “我好難”又刪掉;打了 “我睡不着”又刪掉。
最後,她什麼都沒打,只是關掉了手機,把它扔在床頭櫃上。
她突然覺得很可笑,自己的失眠和痛苦,在蘇晴眼裏只是 “聽一晚上苦” 的消遣,只是襯托她 “生活甜” 的工具,連讓她認真回復的資格都沒有。
“看到她發自己的生活真甜時,我刪掉了輸入框裏的我好難,原來我的失眠和痛苦,在她眼裏只是聽一晚上苦的消遣,連讓她認真回復的資格都沒有。”
林晚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滴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跟蘇晴傾訴了,再也不會期待蘇晴的 “安慰” 了,她的痛苦,只是別人幸福的 “墊腳石”,她的委屈,只是別人炫耀的 “背景板”。
【旁白】林晚躺在床上,聽着陳默均勻的呼吸聲,感受着身邊這個男人帶來的窒息感,突然覺得很孤獨。比在圖書館舊書區一個人整理書籍還孤獨,比小時候發燒一個人喝涼水還孤獨。
她不知道,蘇晴在發完朋友圈後,就跟自己的閨蜜視頻,笑着說 “林晚現在越來越慘了,天天被陳默管着,連出門都不敢,還是我好,想吃就吃,想玩就玩”。
她也不知道,陳默其實醒着,他能聽到林晚的眼淚掉在枕頭上的聲音,卻沒動,因爲他覺得 “林晚需要適應這種生活”,覺得 “她的痛苦是必要的馴化過程”。
林晚的 “朋友”成了消費她痛苦的 “惡魔”。
林晚的 “丈夫”成了囚禁她自由的 “獄卒”。
而林晚自己,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 “木偶”,連哭訴的權利都沒有,連痛苦的資格都被剝奪。
她以爲蘇晴是 “救命稻草”卻沒料到,這根稻草會把她拖進更深的深淵,讓她在 “虛假的安慰” 裏,一點點失去最後一點 “自我”一點點走向徹底的絕望。
凌晨三點,林晚終於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圖書館的舊書區,李姐給她帶了面包,老張幫她復印了哥特式建築的插畫,閨蜜給她發了結婚請柬,外婆坐在她身邊,笑着說 “晚晚,你要爲自己活”。
可就在這時,陳默來了,他撕了插畫,扔了請柬,李姐和老張都不見了,外婆也慢慢消失了,只剩下蘇晴站在她身邊,笑着說 “晚晚,你真可憐,還是我幸福”。
林晚驚醒時,渾身是汗,心髒跳得很快。
她看着身邊熟睡的陳默,看着床頭櫃上的平板電腦,看着手機裏蘇晴的朋友圈,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個家,這個男人,這個 “朋友”都不是她想要的,可她卻被困在這裏,連逃的勇氣都沒有。
她起床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着那個白色的儲物櫃。
她打開櫃門,裏面放着陳默的襯衫、褲子,放着廚房用的碗碟,放着她的家居服,卻沒有一點 “屬於自己” 的東西。
她想起以前書架上的專業書、建築畫冊、外婆的舊詩集,想起那些被刪掉的朋友、被扔掉的請柬、被消費的痛苦,突然覺得自己像個 “空殼”沒有靈魂,沒有自我,沒有希望。
“我現在像個空殼。”
林晚摸着儲物櫃的門板,小聲說,“連痛苦都成了別人的墊腳石,連委屈都沒人真心心疼。”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儲物櫃上,卻沒有一點溫度。
林晚坐在沙發上,看着那縷陽光,突然覺得很可笑,陽光能照進客廳,卻照不進她的心裏。
陽光能照亮儲物櫃,卻照不亮她的絕望。
她知道,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她又要機械地完成陳默的 “任務”又要面對蘇晴的 “虛假安慰”又要在 “囚禁” 和 “痛苦” 裏,慢慢麻木,慢慢失去 “活着” 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場 “帶刺的安慰” 只是她絕望人生的 “中轉站”更殘酷的 “背叛” 還在後面。
林晚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刪掉了跟蘇晴的聊天記錄,不是因爲 “生氣”是因爲 “麻木”。
她知道,自己還會跟蘇晴聯系,還會接受她的 “帶刺安慰”,還會用自己的痛苦來襯托她的幸福,因爲她沒有別的選擇,因爲孤獨比毒藥更讓人難熬,因爲她已經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 “木偶”,只能在別人的 “控制” 和 “消費” 裏,苟延殘喘。
這場 “扭曲的友誼”終究成了林晚 “自我” 的又一場葬禮,而蘇晴,是這場葬禮的 “司儀”用 “虛假的安慰” 做悼詞,用 “炫耀的幸福” 做花圈,把林晚的最後一點 “希望”也埋進了黑暗的墳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