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雜役院的公雞還沒來得及打鳴,凌塵就摸黑起了床。
他先是悄悄摸了摸胸口的星魂骨,那絲溫熱還在,淬體三重的氣息穩得很,又掏出懷裏用破布包着的一枚褐紅色丹藥 —— 這是昨晚突破後,他特意繞去宗門黑市,用攢了大半年的三塊碎靈石換來的基礎療傷丹,雖說品階不高,卻能治些風寒咳疾,正好給蘇清月調理身子。
想起妹妹昨晚迷迷糊糊喊着 “嗓子疼” 的模樣,凌塵心裏就揪成一團。前世蘇清月就是因爲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靈植圃的溼寒侵體,咳疾越來越重,最後在資質復測前三天,硬是咳血沒了氣,成了他一輩子的心病。這輩子有了機會,說啥也得護住妹妹的小命。
他把丹藥貼身藏好,又往懷裏揣了兩個辟谷丹,剛拉開門,就撞上了一個捂着臉的熟悉身影。
“哎喲!” 王二麻子疼得齜牙咧嘴,捂着腫成包子的右臉往後退,門牙缺了個口子的地方還露着白茬,一看就是昨晚摔的,“凌廢柴!你咋開門跟放炮似的?想把老子的門牙全磕掉是不是?”
凌塵挑眉打量着他這副狼狽樣,忍不住調侃,地道的川腔帶着股子戲謔:“喲,王頭兒這是咋了?昨晚摔的狗啃泥還沒好利索?咋臉腫得跟靈植圃的大蘿卜似的?要不要哥給你找點野草敷敷,保證敷完更腫,直接能去扮廟裏的胖菩薩!”
“你…… 你少幸災樂禍!” 王二麻子氣得臉更腫了,卻不敢再放狠話,只敢梗着脖子嘟囔,“老子這是…… 這是練功岔了氣!跟你沒關系!對了,靈植圃的李管事讓你去領新的除草工具,順便把你那庶妹看好點,別天天在靈植圃偷懶!”
提到蘇清月,凌塵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往前湊了兩步,淬體三重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壓過去,嚇得王二麻子往後縮了縮脖子:“李管事要是敢刁難我妹妹,老子就讓他嚐嚐昨晚石墩子的滋味,把他那幾根老骨頭拆了給靈草當肥料,你信不信?”
王二麻子的臉瞬間白了,哪還敢多嘴,捂着臉一溜煙跑了,臨了還差點撞在院牆上,活像只被攆的兔子。
凌塵嗤笑一聲,沒再理他,抄起牆角的破鐮刀,徑直往雜役院西南角的靈植圃走去。
靈植圃是外門雜役們打理靈草的地方,常年彌漫着溼冷的霧氣,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刻薄的罵聲,夾着妹妹壓抑的咳嗽聲,聽得凌塵心頭發緊。
“蘇清月!你個沒用的賠錢貨!” 李管事的大嗓門跟破鑼似的,震得靈草葉子都晃了晃,他是個矮胖的中年漢子,臉上堆着橫肉,手裏的藤條正指着角落裏的一片靈草,“讓你照看這畦青紋草,你倒好,讓露水浸壞了半畦!這青紋草是給內門弟子練手用的,少了一根,老子扣你半個月的口糧!”
蘇清月縮着瘦小的身子,站在青紋草畦旁,身上的粗布衣裳都被晨露打溼了,凍得嘴唇發紫,臉色白得像紙,手裏還攥着個破水壺,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她彎着腰咳得直發抖,單薄的肩膀都在顫,那模樣,和前世咳血早夭前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我…… 我昨晚還好好照看了……” 蘇清月的聲音又輕又怯,帶着濃濃的鼻音,剛說完就又咳了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卻還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聲。
“還敢頂嘴!” 李管事瞪圓了眼,揚起藤條就要往她身上抽,“看老子不抽爛你的腿,讓你知道偷懶的下場!”
“住手!”
一聲怒喝突然炸響,凌塵幾步沖過去,伸手就攥住了藤條,淬體三重的力氣一使,李管事瞬間被拽得踉蹌了兩步,差點摔進旁邊的靈草畦裏。
“凌…… 凌塵?你咋來了?” 李管事看到是他,先是一愣,隨即又擺出管事的架子,梗着脖子罵道,“你個無靈根廢柴,敢管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連你一塊兒罰,扣你三個月的辟谷丹!”
“罰?” 凌塵冷笑一聲,手上猛地加力,只聽 “咔嚓” 一聲,那拇指粗的藤條竟被他生生掰斷了,他把斷藤條扔在地上,眼神裏的戾氣都快溢出來,川腔罵得又狠又霸氣,“李胖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我妹妹病成這樣,你不賞口熱粥就算了,還拿藤條抽她?青紋草是露水浸的,關她屁事!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老子把你這靈植圃的破草全拔了,再把你綁去後山喂凶獸,讓你跟青紋草一樣,給內門弟子當‘練手貨’!”
這一下直接把李管事嚇懵了。他早就聽說凌塵昨晚收拾了王二麻子,卻沒想到這廢柴竟有這麼大的力氣,還敢直呼他的外號,一時間竟忘了還嘴,只敢往後退,肥碩的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周圍打理靈草的雜役們也都看傻了,誰也沒想到平時蔫蔫的凌廢柴,護起妹妹來竟這麼狠,紛紛縮着脖子不敢吭聲,連手裏的工具都忘了動。
凌塵沒再搭理李管事,轉身快步走到蘇清月身邊,伸手扶住她發抖的肩膀,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背,心疼得不行:“清月,咋樣?有沒有傷到?”
蘇清月抬起頭,小臉上還掛着淚珠,看到是他,眼裏瞬間泛起了水光,卻強忍着沒哭,只是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咳了兩聲:“哥…… 我沒事,就是…… 就是青紋草真的不是我弄壞的……”
“哥知道,哥信你!” 凌塵趕緊從懷裏掏出那枚基礎療傷丹,又摸出個辟谷丹,趁沒人注意,快速塞進她手裏,壓低聲音叮囑,“這是療傷丹,你趕緊吃了,能治你的咳疾,還有這辟谷丹,墊墊肚子,別餓着。記住,吃完找個背風的地方歇會兒,別再讓這胖子欺負了,有事就喊哥,哥就在附近!”
蘇清月攥着溫熱的丹藥和辟谷丹,指尖都在抖,抬頭看着兄長挺直的背影,眼眶瞬間紅了,滾燙的淚珠掉在手背上,她卻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帶着哭腔卻很堅定:“嗯!哥,我記住了!”
凌塵揉了揉她的腦袋,又轉頭瞪了李管事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嚇得李管事趕緊縮到靈草畦後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安撫好妹妹,凌塵撿起地上的破鐮刀,故意走到李管事面前,抬腳輕輕踹了踹他腳邊的青紋草,語氣帶着點無厘頭的威脅:“李胖子,看好你的草,要是再讓我妹妹受半點委屈,老子不光拔你的草,還得把你這一身肥肉割下來喂草,讓你的青紋草長得比你還胖!”
李管事哪還敢反駁,連連點頭,跟搗蒜似的,活像個沒脾氣的泥菩薩。
凌塵這才滿意地轉身,又叮囑了蘇清月兩句,才往靈植圃的工具房走去,可他沒注意到,李管事看着他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陰狠,悄悄摸出個傳音螺,往裏面壓着聲音說了句:“趙師兄,凌塵那廢柴護着他妹妹,還在靈植圃耍橫,手裏好像還有療傷丹,您看……”
而此刻的工具房門口,一道黑影正貼在牆上,正是趙烈的親信,他聽完傳音螺的內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就往內門竄去。
凌塵領完除草工具,又繞回靈植圃的角落,看到蘇清月正躲在一棵老樹下,偷偷把療傷丹咽了下去,臉色似乎好了點,不再像剛才那樣慘白,心裏才鬆了口氣。
“哥!” 蘇清月看到他,趕緊揮手,小臉上露出了點笑容,“這丹藥吃了,嗓子好像不那麼疼了!”
“那就好!” 凌塵也笑了,摸出懷裏最後一個辟谷丹塞給她,“省着點吃,等哥復測過了,給你換更好的丹藥!”
蘇清月用力點頭,攥着辟谷丹,眼裏滿是崇拜:“哥肯定能過!”
可就在這時,靈植圃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趙烈的白衣身影出現在晨霧裏,身後還跟着兩個執法堂的弟子,他嘴角掛着虛僞的笑,眼神卻像毒蛇似的盯着凌塵,高聲道:“凌塵,好巧啊!聽說你在靈植圃鬧事,還弄壞了宗門靈草,執法堂的師兄特意來請你去喝杯茶!”
凌塵心裏咯噔一下,知道是李管事告了狀,趙烈這是來抓他的把柄了。他下意識把蘇清月護在身後,攥緊了手裏的鐮刀,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 這趙烈,竟連半天都等不及,直接來靈植圃找茬,分明是想斷了他的資質復測之路!
而他沒看到,蘇清月剛吃下的療傷丹,竟隱隱泛出一絲極淡的黑氣,順着她的手腕往經脈裏鑽,而趙烈的袖口,正藏着個裝着藥粉的小瓶子,嘴角的笑容愈發陰惻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