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流光,自他掌心悄然沒入大漢頭頂。
雲瀾的神識敏銳地捕捉到,那一道金色流光,絕非純粹的佛力!其核心,隱藏着一絲極其隱晦、卻霸道無比的禁錮與扭曲之力!它沒有化解那大漢的惡念,而是以一種更高級、更蠻橫的方式,將那些惡念、私欲、乃至部分鮮活的本我意識,強行鎮壓、覆蓋、重塑了!
這哪裏是點化?這分明是……精神層面的摧殘與奴役!是比殺戮更殘忍的抹殺!
看到這與墨淵前世魔功一脈相承卻又更加隱蔽陰毒的手段,雲瀾只覺得一股怒火混合着冰寒的恐懼直沖頂門!這孽徒,非但魔性未除,反而更勝往昔,竟敢用如此邪術,愚弄操控凡人!
“孽障!爾敢!!”
一聲怒喝如同九天驚雷,在集市上空轟然炸響,震得瓦片簌簌作響!雲瀾仙尊再也無法忍耐,顯出身形,強大的仙尊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瞬間籠罩全場!那些原本“祥和”的凡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勢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尖叫着跪伏在地,體若篩糠,連頭都不敢抬起。
墨淵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驚得身體微微一顫,轉過身,看到是面沉如水、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雲瀾,臉上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與一絲被誤解的委屈。
“仙長?您……您爲何突然至此,還如此動怒?弟子……弟子只是在遵循您的教誨,導人向善啊……”他聲音帶着些許慌亂,眼神無辜地望向雲瀾,仿佛不明白師尊爲何發這麼大的火。
“導人向善?”雲瀾一步踏出,身形如電,已至墨淵面前,目光如冰冷的劍鋒,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徹底洞穿,“你用這等邪術扭曲他人心智,抹殺其本性,強行塑造僞善,這也配稱爲‘善’?!”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個剛剛跑開不遠、正忙不迭地“贖罪”的大漢,聲音森寒徹骨:“你對他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
墨淵臉上的委屈更甚,甚至眼圈微微發紅,帶着一種倔強的悲憤,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雙手緊張地握在身前:“仙長明鑑!弟子只是用您賜予的、洗滌業障後的‘佛力’,引導他迷途知返,走向光明!何來扭曲心智之說?此心天地可鑑!若仙長不信,大可親自探查他的神魂,一看便知!”他語氣懇切,甚至帶着一絲不被信任的傷心。
雲瀾冷哼一聲,神識瞬間再次掃向那大漢。果然,大漢的神魂表面光潔一片,充滿了“祥和”與“善良”,找不到任何被暴力扭曲的明顯痕跡,那絲詭異的禁錮之力隱藏得極深,與神魂幾乎融爲一體,若非他修爲通天且早有防備,根本無從察覺!
這孽徒的手段,竟已高明、隱蔽、狠毒到了如此地步?!不僅能騙過凡人,甚至連高階修士的探查都能蒙蔽!
“巧言令色!”雲瀾心中怒極,卻抓不到瞬間致命的實質把柄,這種感覺讓他胸口發悶,氣血翻涌,他死死盯着墨淵,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周圍的空氣都幾乎凍結。“立刻隨我回山!未經允許,不得再下山半步!違令嚴懲!”
“仙長……”墨淵還想爭辯,臉上滿是不解與懇求,嘴唇翕動,似乎有萬般委屈。
“回去!”雲瀾不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語氣森然,帶着不容置疑的仙尊威儀。他大袖一卷,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包裹住墨淵,不容分說地將其制住,隨即化作一道凌厲的流光,撕裂雲層,瞬間消失在天際,只留下集市上一群驚魂未定、面面相覷的凡人,以及那被強行“點化”後,眼神空洞卻忙碌不休的大漢。
回到雲瀾峰,雲瀾直接將墨淵甩入後山雜役房,雙手迅速結印,布下層層疊疊的禁錮結界,光華流轉,將那小屋封鎖得嚴嚴實實。他站在結界外,看着裏面低眉順眼、仿佛真心知錯、甚至帶着幾分惶恐的墨淵,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反而像是壓上了一塊萬鈞巨石,更加沉重。
墨淵的力量在增長,而且是一種他無法理解、介於佛魔之間的詭異力量,還能模擬出如此純正的佛門氣息!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利用這種力量,以一種“正確”的、甚至能蒙蔽天道監察的方式,積累聲望,扭曲現實,其危害遠比單純的破壞更大!
必須盡快想辦法!在他造成更大影響,甚至……引起某些超出此界範疇的存在的注意之前!
就在他心緒不寧,在洞府內煩躁踱步,指尖無意識地在玉質扶手上劃出淺淺白痕時,一道異常急促、閃爍着金光的傳訊劍光破空而來,帶着尖銳的嗡鳴,竟是宗門掌教發出的最高緊急召喚!
“雲瀾師弟,速來主峰大殿議事!”
雲瀾心中猛地一凜,那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攀升至頂點。他不敢怠慢,立刻動身前往。
主峰大殿內,氣氛比他想象的還要凝重百倍。除了掌教和所有留守的核心長老悉數在場,個個面色肅穆之外,大殿中央,竟然還站着兩位身披赤金袈裟、寶相莊嚴、周身散發着浩瀚佛力的僧人!看其裝束與那深不可測的氣息,竟是遠在西域大雷音寺、地位尊崇的金剛院高僧!
“雲瀾師弟,你來了。”掌教真人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眼神中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甚至是一絲緊張,“這兩位是金剛院的慧明、慧覺大師。他們此行,是爲尋訪一位身具佛門大智慧,與佛有緣的弟子而來。”
其中那位面容剛毅、目光如電的慧明大師上前一步,聲如洪鍾,帶着一股直指人心的力量,目光卻銳利如刀,直直看向雲瀾,仿佛要將他看穿:“阿彌陀佛。雲瀾施主,據聞你座下有一雜役弟子,名曰墨淵,身具異象,近日更在山下顯聖,以精純佛力度化衆生,引動凡俗願力,可有此事?”
雲瀾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深淵,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他們……果然是沖着墨淵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