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兩層畫舫的閣樓中,此時正有兩名年約六旬的老者正在下圍棋。
房間不大,但是裝飾的特別雅致,顯然這間房間的主人很有品位。
縷縷青煙從香爐中飄散出來,再配合茶幾上的清茶,淡然的香味聞之,讓人只覺得沁入心脾。
一名年約六旬的老者抿了一口茶水,放下後淡然道:“茶是好茶,香也是好香,風景也不錯。”
和他對弈的老者卻是點了點頭:“張兄要是喜歡,這個茶我家裏還有一些,改天給你送一些。”
老者笑道:“哈哈,好,看來這次來江州,真是不虛此行。”
“張兄這次來江州,不可能是專程來看望我的吧?”
老者手執白子落在棋盤上後,微微一嘆:“安平教最近死灰復燃,在江南一帶又蠢蠢欲動,蠱惑人心。”
顯然對於安平教兩人對心知肚明。
“這事,要是放在平時,他們這些餘孽到也翻不出什麼風浪。”說到此老者眉頭微皺。
“可如今邊關動蕩,北方遼國意圖南下的野心不死,還有高麗,日寇縷縷侵犯我海岸邊防,金國也在一旁虎視眈眈,正在這關鍵時刻,安平教突然復出去,只怕…。”
對面老者皺了眉接口道:“莫非張兄覺得這安平教,和別的勢力勾結在一起。”
老人沉默片刻後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有這個可能。”
“那江州……”
老人點了點頭:“江州有的人也不幹淨啊。”
感覺氣氛有一點沉悶,隨後兩人又換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聊聊最近哪裏又有什麼名作出世,還有一些新奇事物,等風雅趣事。
兩人正聊的熱乎着,李晴昭便推門而入,連忙對着兩位老者行了一禮。
“爺爺,老師好。”
聞言老者望向李晴昭打趣道:“哈哈,晴兒不必多禮,自京都一別,都已經過去三年了,晴兒竟然出落的如此落落大方,只怕追求晴兒才子們,都要排到京都去了。”
雖然一見面就拿人家開這種玩笑,難免會讓人覺得輕浮,不過這位老人不羈的性格,李晴昭自然明白,這也是她仰慕這個老者的一部分理由,當然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快,但被人家這樣當面說出來,還是會覺得有些臉紅,有些不好意思。
對於眼前這名老者的身份,李晴昭也是知道一些的,名叫張義之和當朝皇上,乃是同師同窗,也是現在太子王子公主的老師,學問才華自然屬於華朝內的泰山北鬥,三年前自己曾在他手下讀了半年書,自然以老師相稱。
當下李晴昭走至兩人身旁坐下,觀看自己的爺爺與張義之的圍棋對弈。
張義之手執一枚白子落下後,朝着李晴昭淡然道:“對了,今日江州才子齊聚,怕是有人又有佳作了吧?”
聞言李晴昭微微一笑:“在常人面前,或許算的上是一首好詩,但是在老師面前,怕是拿不出手來。”方才文科那首詩詞了,對於李晴昭來說,也是很一般而已,至於方才的誇贊,也不過客套話居多,只不過平易近人的她,說出來的客套話讓人聽不出真假罷了。
正在此時從窗外傳來兩人的說話聲,聽着對話便就知道是主仆之間的對話。
對於這房間裏的寂靜,外面說笑聲顯然有些大了,當下李魁眉頭微皺,顯然對於那主仆二人有些不滿。
“還行吧……。”
“馬馬虎虎了……。”
待聽完凌豐對於陸超文科的評價後,縱然一向霍達的李晴昭,此刻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雖然之前的誇贊文科的話含有不少水分,文科的詩詞對於她或許稀鬆平常,都是對於常人來說,也是一首拿的出手的佳作。
雖然李晴昭對於凌豐的評價也有一些認同,但問題是這些話,是自一個無名小卒之口,氣氛就不對了,這不等於打了自己的臉嗎。
當然這時的李晴昭不免的有幾分先入爲主的想法,如果剛才那些話換成張義之說出,便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當下李晴昭起身走至窗前,準備把窗戶關上。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當李晴昭的手準備扶拉扇窗準備關窗時,那兩句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便也讓她的手僵持在那。
便就連正在準備落子的張義之,爲之凝神細聽,顯然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一首楊慎的千古絕唱,在這個世界現世提前幾百年現世了。
這是一首詠史詞,借敘述歷史興亡抒發人生感慨,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
“唉……!”
凌豐再結合自己的離奇的遭遇,竟然與這首詩產生了一絲鳴,一聲長嘆,這一聲嘆息爲楊慎而嘆,也是爲其自己而嘆。
靜,閣樓內安靜的可怕,沒有人說話,衆人明顯還沉浸在凌豐的詩詞中。
這首詩開頭第一句便就將這滾滾長江東流,英雄淘盡,大氣磅礴之感瞬去間壓來讓人身臨其境。
下一句“是非成敗轉成空,”使之前的意境,更爲突出,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於這江流的浪花中淹沒。
不過在接下來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使之意境再次升華,青山不變,夕陽卻是不停的變化,這在思想上已經上升到了頂點,特別是對於張義之等當代大儒來說,不可謂是一種心靈的共鳴。
接下來的“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更是畫風突變直接換上了漁樵觀看秋月春風,就好比一個人看透紅塵俗世,什麼功名英雄名,不如這漁夫樵夫悠遊自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好一個都付笑淡中。”
這首詩最後,似乎有一種世態炎涼,歸隱山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