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柏麟守了她一整夜,趙知凝迷糊的睜眼,感覺有只大手壓在她的手背上,她打眼一眼,看見了他。
但她心神無波,剛打算抽手,就聽見門外有敲門聲,她立即閉眼裝睡。
裴柏麟醒來,仍舊覺得困倦無比,他睜開惺忪的眼,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床上的人依舊昏睡,這才起身去門口,問道是,“怎麼了?”
“邊境金國有暴亂,皇上請您入宮。”
裴柏麟點頭,嗯了一聲,又看了眼這邊,也不知道想什麼,沉下心思,轉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趙知凝這才睜眼,神色漠然的緩緩坐起。
換了一個丫鬟進來伺候,看見她醒了,奴婢立即上前自我介紹,“主子,奴婢叫秋桃,是王爺新撥過來伺候您的。”
她淡淡嗯了一聲,問道,“紅喜呢?”
“紅喜傷得重,不能伺候主子了,已經被抬去了外院下人房。”
“爲什麼要抬出去?”她不悅質問。
秋桃趕緊跪下,回道,“這是王妃的意思,她侍奉不了主子,就只能等身子好起來再重新分配院子,若是熬不下去,就抬去亂葬崗。”
看着秋桃慌張跪下,趙知凝終於沒有再次任性發作,而是清楚了一件事實,她目前的身份,連個奴婢都保不住。
昨夜裴柏麟一句自甘爲妾,擊潰她的信念,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感情當回事,他就當自己是個玩意兒。
她也明白了,她並不自由,他也並不是真心喜歡她,只是對她有新鮮感而已。
“你先起來吧,伺候我梳洗,一會兒扶我去見王妃。”她語氣平緩道。
“但您腳上有傷,如何去得啊。”秋桃擔心說。
“無事,你扶着我些就是了。”她堅持道。
她去晚了,紅喜只怕要出事了,被打皮開肉綻的,若是不治療,會潰爛流膿而死,早些接回來換藥,也能好得快些。
孫氏正在用早膳,聽着下人進來傳話,說趙氏來了,她眉頭一皺,“她來幹什麼?”
“說是來請罪的。”袁媽媽說。
孫氏這才起身去了正廳見她,看着她走路略微不穩,卻強撐着身子上前,隨後跪下行禮,“婢妾趙氏給王妃請安。”
孫氏訝然,一晚上的功夫,她這就沒有了身上的戾氣,乖覺了不少。
“起來吧,你起來說話。”孫氏淡淡道。
趙知凝聞言,“謝王妃。”
隨後起身,躬身又道,“婢妾今日來,是爲先前數日連日冒犯頂撞王妃一事認錯,懇請王妃原諒婢妾無知,婢妾日後定好好思過,絕不再犯。”
孫氏心裏咯噔一下,沒有那種得意的感覺,反而更是有些警惕,她這轉變如此之快,怕不是有什麼貓膩吧?
“昨日之錯,已然罰過,那便不與你追究就是了。” 孫氏道。
“婢妾還想請王妃再施恩德,讓紅喜回伊闌閣伺候。”
孫氏聞言,有些不悅,道,“那個奴婢伺候不周,讓你屢屢犯錯,我沒有將她發賣已經是留情了,看你有傷在身,不與你計較,回去吧。”
趙知凝哪能這麼回去,幹脆跪下磕頭,“王妃可以懲罰婢妾,閉門思過也好,掌摑也罷,婢妾只求能讓紅喜回來。”
孫氏一看她又要忤逆自己,更爲惱火,一拍桌子,怒斥道,“趙氏,我看你也是不知規矩的,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如此不知規矩,就讓丁媽媽去你屋裏教教你如何做好一個妾室吧。”
孫氏說完,帶着一股火兒離開了。
丁媽媽就又將她主仆倆帶回了伊闌閣。
腳上的傷又加重了,傷口裂開,鮮血滲出,染紅了全部的紗布,秋桃給她一點點解下來,她疼得眉頭緊皺,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秋桃給她吹吹氣,無奈道,“主子,王妃不答應您,你不如去求求王爺吧。”
趙知凝聞言,也終於妥協,點了點頭。
最後一層紗布取下,她看着那沾滿血跡的紗布,她想到了裴柏麟竟守了自己一夜,他對自己應該是有真心的吧?
“紗布一會兒別收走,就放着吧。”她道。
秋桃點頭應下,給她上完藥後,又出去了。
中午的時候,裴柏麟回來了,一來就直奔伊闌閣,看見她側躺着身子倚在枕頭上,一只手還搭在下巴處,一只手還拿着書, 那本書就要掉地上了。
畫面很美好,讓他想起從前她在公主府,也是喜歡拿着一本書坐在貴妃椅上看,一頁一頁的慢慢翻着,她看書的時候,就沒時間折騰他了。
上前接過書,發現這是金國名家之作,不是燕國的書,
他不喜,將書合上,丟在桌子上,驚醒了她,她神色不滿的看着他,傲嬌的拿過那本書,繼續翻着看,但心思已經不在書上了。
裴柏麟無奈,正要說話,卻看見邊上擺放的一團染透血的紗布,他眉頭一皺,高聲喊。“來人。”
秋桃急忙進來,裴柏麟冷聲問,“讓你照顧你家主子,就是這麼伺候的?”
秋桃慌了,趕緊眼神求助的看向趙知凝。
趙知凝放下了書,道,“是我今早執意出門,你不許罰我的人。”
看她生氣,他眉頭一挑,“還在爲昨日的事生氣嗎?”
“不敢,王爺說的對,自甘爲妾,與奴無異。”她道。
那就是還是生氣了,他坐上床沿,定定的看着她。
許久,道出一句,“知道就好。”
她心頭苦澀,再次被傷了,但也清楚與他對抗是無用的,只會讓自己處境更糟糕。
“事已至此,我昨夜也想通了,王爺若是對我還有幾分真情,我也不計較身份了。”
她垂首,說出的話,也不是那麼甘願,即使妥協,但心裏的確還對他抱有期待,只是沒有從前那般純粹了。
裴柏麟當然知道她這話是真心的,昨夜突然的瘋魔,必然是傷心了才會受到刺激,他也心軟了幾分,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
“只要你乖乖的在這裏陪着我,一切都和從前一樣的。”他認真說。
“那你能把紅喜放回來伊闌閣嗎?她現在被安排到外院雜房去了,她受傷需要治療。”
他聞言眉頭一皺,看了眼她的腳,“你今早就是爲這事又加重了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