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霍錚早出晚歸,忙着處理部隊裏的事。
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霍錚依舊睡在客廳的木板床上,堅決不踏入裏屋半步。
林軟軟也不去招惹他,每天表現得像個溫順乖巧的小媳婦。
但這天下午,林軟軟決定,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從空間裏拿出一些布料和針線,裝模作樣地坐在門口縫補衣服。
等到隔壁的趙芳端着盆出來倒水的時候,林軟軟狀似無意地開口了。
“趙芳嫂子,你知道鎮上的供銷社怎麼走嗎?我想去扯點布,順便看看能不能買到點肉。”
趙芳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
“喲,這就想吃肉了?供銷社的肉可是緊俏貨,得要肉票,還得趕早去排隊,你去晚了,連肉腥味都聞不着。”
“是嗎?”林軟軟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那真是太不巧了。我們家阿錚訓練辛苦,我想給他補補身子呢。”
趙芳“嗤”笑一聲,心裏暗罵這村姑就是沒見識。
還想吃肉?做夢去吧。
她懶得再搭理林軟軟,扭着腰走了。
林軟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輕輕揚了揚。
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她等的就是一個“買不到肉”的證明。
下午,林軟軟跟院裏幾個相熟的軍嫂打了個招呼,說是去鎮上逛逛。
她背着個布包,溜達出了軍區大院。
實際上,她只是找了個沒人的山坡,閃身進了空間。
她在空間裏挑了一塊上好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又拿了一些八角、桂皮、香葉等調料,用油紙包好。
甚至,她還裝了一小瓶靈泉水。
做完這一切,她算着時間,在傍晚時分回到了家屬院。
一進屋,林軟軟就關上門,開始大展身手。
這個年代的廚房很簡陋,只有一個燒柴的土灶。
但這對林軟軟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她熟練地生火,將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焯水去腥。
然後起鍋燒油,放入冰糖炒出糖色,再下入五花肉翻炒,直到每一塊肉都裹上漂亮的焦糖色。
接着,她倒入醬油,放入那些從空間裏拿出來的香料,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她將那瓶靈泉水倒了進去。
“滋啦——”
香氣,就在那一瞬間,猛地爆發了出來!
濃鬱的、霸道的、帶着焦糖甜香和醬香的肉味,混合着各種香料的復合香氣,像一只無形的大手,從門縫、窗縫裏鑽了出去,迅速飄滿了整個家屬院的走廊。
“哇——媽媽,好香啊!我要吃肉肉!”
隔壁,趙芳家三歲的兒子聞到這股味,饞得口水直流,扯着趙芳的衣角大哭大鬧。
“哭什麼哭!哪來的肉!”
趙芳被兒子吵得心煩,但她的鼻子,也不受控制地一個勁兒往隔壁方向聳動。
這該死的香味,到底是什麼東西?
怎麼會這麼香!
不止是趙芳家,整個家屬院的人幾乎都聞到了。
正在院子裏下棋的老幹部停下了手,正在織毛衣的軍嫂放下了針,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使勁地嗅着空氣中那股讓人垂涎三尺的味道。
“誰家啊?這是在做什麼山珍海味?”
“天呐,這味道,也太霸道了!”
“像是……紅燒肉?可誰家的紅燒肉能做得這麼香?”
趙芳聽着院裏的議論,心裏又酸又妒。
她敢肯定,這味道就是從霍錚家傳出來的!
那個林軟軟,她不是說買不到肉嗎?
她哪來的肉?肯定是去黑市了!
一個村姑,剛來部隊就敢去黑市投機倒把,還這麼明目張膽地炫耀!
真是不要臉!
就在這時,霍錚結束了一天的訓練,騎着自行車回來了。
他剛進家屬院,就被這股濃烈的香味給吸引了。
作爲一名軍人,他的嗅覺比常人更靈敏。
他立刻就判斷出,這是肉香。
而且,這香味,好像就是從自己家的方向傳來的。
霍錚的眉頭,一下子就擰了起來。
他把自行車停好,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正好撞上從家裏出來,準備看好戲的趙芳。
“霍團長,你可回來了!”趙芳立刻攔住他,指着他家的方向,添油加醋地說道。
“你快管管你媳婦吧!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肉,這香味,把整個院子都給攪翻天了!我們家孩子饞得直哭!
她一個剛來的,就這麼鋪張浪費,還不知道是不是去黑市搞來的,這影響多不好啊!”
霍錚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最恨的就是投機倒把、鋪張浪費這種行爲。
這個林軟軟,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黑着臉,一把推開自家房門。
“林軟軟!你在幹什麼!”
一聲怒喝,伴隨着門被推開的巨響。
正在灶台前,美滋滋地看着鍋裏紅燒肉的林軟軟被嚇了一跳。
她一回頭,就看到霍錚那張黑如鍋底的臉。
“霍……霍大哥,你回來啦。”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霍錚已經大步走到灶台前,一把掀開了鍋蓋。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霸道的香氣,混合着滾滾熱氣,撲面而來。
鍋裏,一塊塊紅燒肉被燉得軟爛入味,色澤紅亮誘人,湯汁濃稠,還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霍錚準備好的一肚子訓斥的話,在看到這鍋肉的瞬間,全都卡住了。
他……他竟然不爭氣地,咽了一下口水。
“霍大哥,你餓了吧?”
林軟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戲。
她麻利地盛了一大碗白米飯,然後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肉和湯汁,澆在米飯上。
晶瑩的米粒,瞬間被紅亮的湯汁浸透。
她把碗遞到霍錚面前,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
“嚐嚐?我燉了好久的。”
霍錚看着眼前這碗飯。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嚴厲地批評這個女人,問清楚肉的來歷。
可是他的手,卻不受控制地接過了碗。
他的胃,也在發出誠實的叫囂。
“就……就嚐一口。”
霍錚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顫巍巍的、肥瘦相間的肉,放進了嘴裏。
肉皮軟糯,入口即化。
肥肉的部分,油脂已經被完全逼出,肥而不膩。
瘦肉的部分,吸飽了湯汁,酥爛鮮香。
那滋味,像是無數個小炸彈,在他的味蕾上轟然炸開!
霍錚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
這……這是什麼神仙味道!
他活了二十六年,吃過最好的東西,就是過年時他母親做的紅燒肉。
可他母親做的,跟眼前這碗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怎麼樣?”林軟軟小心翼翼地問。
霍錚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開始瘋狂地扒飯。
一大口肉,配上一大口浸滿湯汁的米飯。
那感覺,簡直讓人靈魂升天。
站在門口,等着看好戲的趙芳,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着。
看着那個前一秒還黑着臉,準備興師問罪的霍團長,此刻,像個餓了三天的難民一樣,埋頭苦吃。
風卷殘雲。
不到兩分鍾,一碗飯就見了底。
霍錚抬起頭,嘴邊還沾着一粒米。
他的目光,落在了灶台上的那鍋肉上。
林軟軟立刻心領神會。
“鍋裏還有!”
她又給霍錚盛了滿滿一大碗飯,澆上肉汁。
第二碗。
第三碗。
直到霍錚把鍋裏最後一點湯汁都刮幹淨,拌着飯吃完,他才靠在椅子上,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然後,他看着一桌的狼藉,和灶台上空空如也的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他剛才幹了什麼?
他竟然……吃了三大碗飯!
霍錚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