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娜的家在老城區的一個居民樓裏,樓道裏彌漫着一股油煙味,牆上貼着各種小廣告。林深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了一條縫,趙娜的臉露出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林警官,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有點啞,手緊緊抓着門框,像是在防備什麼。
“我想和你聊聊,” 林深放柔了語氣,晃了晃手裏的水果袋,“昨天審訊的時候可能有點急,沒顧及你的感受。這是給你買的蘋果,聽說你喜歡吃。”
趙娜愣了一下,慢慢打開門。家裏很小,一室一廳,收拾得很幹淨,沙發上放着一個毛絨兔子,茶幾上擺着一杯沒喝完的牛奶,還冒着點熱氣。
“坐吧,” 趙娜給林深倒了杯熱水,“我…… 我昨天可能有點激動,對不起。”
“沒關系,” 林深接過杯子,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心裏踏實了一點,“其實我今天來,不是爲了案子,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趙娜的身體僵了一下,手裏的杯子晃了晃,熱水灑出來一點,燙到了她的手。她慌忙擦掉,聲音有點抖:“你…… 你怎麼知道?”
“我認識一個醫生,他說有些人如果經歷了害怕的事,會把記憶藏起來,但晚上會在夢裏出現,” 林深沒有提 “記憶篡改”,怕嚇到她,“你是不是也這樣?比如夢到一些陌生的地方,或者陌生的人?”
趙娜低下頭,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點頭:“我經常夢到一個白色的房間,裏面有很多儀器,有個人穿着白大褂,背對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很怕他。還有一次,我夢到自己在寫什麼東西,寫着寫着,筆突然斷了,然後就醒了,眼淚滿臉都是。”
林深的心跳快了一點。白色房間、儀器、白大褂 —— 這和陳博文視頻裏的實驗場景太像了。他剛想追問,趙娜突然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打開最下面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個鐵盒子。
“這裏面有一些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麼,” 趙娜把盒子遞給林深,“是我三個月前在家裏發現的,不是我的,但我又想不起來是誰放的。我不敢扔,也不敢看,總覺得看了會出事。”
林深打開盒子,裏面有一張照片,一張紙條,還有一個小小的銀色瓶子。照片上是趙娜和一個男人的合影,男人穿着白大褂,是陳博文。趙娜的臉上帶着笑,看起來很開心,不像現在這麼害怕。紙條上寫着一行字:“實驗體 B-03,記憶穩定度 78%,需二次強化。” 銀色瓶子上沒有標籤,但林深聞了一下,裏面殘留着一絲冷冽的木質香 —— 和案發現場的香水味一樣。
“這張照片,你有印象嗎?” 林深把照片遞給趙娜。
趙娜接過照片,眼神裏充滿了困惑:“我…… 我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陳博文…… 我好像見過他,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林深心裏一沉。趙娜的記憶被篡改得很徹底,連和陳博文的合影都忘了。他看着那個銀色瓶子,突然想起沈曼手裏的瓶子,想起 “α” 符號,難道這個瓶子裏的東西,就是用來 “強化記憶” 的藥物?
“對了,” 趙娜突然說,“我昨天收到一封信,沒寫寄件人,我不敢拆。” 她從沙發上拿起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林深。
林深接過信封,摸了摸,裏面好像有一張紙。他拆開信封,裏面是一張打印紙,上面寫着:“趙娜,別相信林深,他和高晉是一夥的,他們想把你變成下一個陳博文。”
趙娜湊過來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怎麼會…… 林警官,這不是真的吧?”
林深心裏也很震驚。這封信明顯是有人故意寄來的,目的是挑撥他和趙娜的關系,阻止他調查。是誰寄的?是沈曼,還是那個打電話提醒他的神秘女人?
“別害怕,” 林深把紙折起來,放進兜裏,“這是有人在故意騙你,想讓你不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幫你找回真正的記憶。”
趙娜點點頭,眼淚卻掉了下來:“我好怕,林警官。我總覺得自己像個木偶,腦子裏的東西都是別人編的,我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有時候我甚至想,要是我從來沒有過這些記憶就好了。”
林深看着她通紅的眼睛,心裏有點疼。他想起自己的通感能力,想起那些模糊的碎片,想起自己也經常分不清現實和幻覺,突然覺得和趙娜有點像 —— 他們都是被記憶困住的人。
“會好起來的,” 林深遞給她一張紙巾,“我們會找到真相,幫你找回真正的記憶。你不是木偶,你是你自己,沒有人能把你變成別人。”
趙娜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林深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個 “小女孩笑臉” 的碎片,想起紅色發繩,心裏突然涌起一個念頭:如果自己也是實驗體,那自己的記憶裏,是不是也藏着別人的故事?
離開趙娜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林深走在老城區的小路上,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拿出那張打印紙,反復看着上面的字,心裏很清楚:有人在盯着他,盯着趙娜,這場調查,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但他不能放棄,爲了趙娜,爲了陳博文,也爲了自己心裏的那個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