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氣,可他還是立馬將何悠悠肩上背着的竹筐拿下來,自己背着了。
高縝語氣帶着急切的責備,卻聽的何悠悠心裏一暖,她分不清楚這算不算是有人惦記她了。
“我這不是有事情嗎,我是想說,你腿上有傷,一個人是如何走過來的,不痛嗎?”
高縝炸毛的情緒因爲何悠悠的話稍微緩和了些,他低着頭,解釋道。
“隔壁五嬸說,她要去縣城辦貨,我說想一起去,她就帶着我了。”
五嬸家裏有牛車,高縝是坐車來的,所以腿傷不礙事。
聞言,何悠悠鬆了口氣。
裏面的人見她不進門,着急的出來催,“哎呦我的小何仵作,你趕緊去吧,這女人的婆婆也來鬧了!不依不饒的非說要帶人回去下葬!”
高縝不懂,何悠悠爲什麼一定要找事,仵作的行當本就辛苦,她看看屍體就算了,還巴巴的跑去人家家裏,背這麼一堆東西回來。
他把手裏的竹筐交給出來催促的弓手,然後跟人群一起站在門口等着。
何悠悠將拓印下來的紙張和繩結放到地上,又從筐裏拿出來,劉月相公口中的那個打獵用的繩套。
“縣爺,凶手確實不是劉月的相公。”
聽到這句,等了好幾個時辰的李仵作頓時耀武揚威起來,“看見了吧!我就說,一個女人而已,怎會有如此本事,還能比我強了?”
門口,看熱鬧的村民們也開始指指點點。
“就是啊,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的,真以爲自己能辦成什麼事。”
“人家李仵作幹了三十年仵作了,怎麼可能走眼。”
“你不知道,他們青家村那種窮地方,就是這樣的風氣,他們太拿女人當回事了。”
身後,一個看上去年歲有些大的婦人,神神秘秘的小聲說。
“你們知道什麼,青家村的女人,有自己的法子,她們的夫君啊,可都是中了毒的,不吃藥會死!”
高縝頓覺不妙,難怪他全身無力,明明是馳騁沙場的將軍,這些日子卻像是個廢人一樣,走兩步都喘。
所以……昨天的那碗燴餅裏面……
院子裏,何悠悠高聲道。
“我只說她相公不是凶手,我有說她是自己上吊的嗎?”
說罷,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她繼續解釋。
“凶手是一個女子,沒有死者劉月力氣大,且還是個左利手,這個人就是死者的婆婆,蔡李氏!”
剛剛還在哭鬧的老婆子頓時嚇了一跳,和兒子對視一眼後,不自然的繼續哭天喊地。
“青天大老爺啊,我自己家的媳婦!花錢娶的,我爲何要殺了啊!你這個賤人敢誣蔑我,你不得好死啊!”
何悠悠一步一步走向她,目光堅定,語氣沉穩。
“你是左利手,從你家中的剪刀還有菜刀看得出來,對嗎?”
說完,她轉頭看向死者的哥哥,“劉月不是左撇子吧?”
“我妹子不是!”那男人橫着眉毛,一臉恨不得將這老婦殺死的樣子,“我妹子之前就說過,被她婆子磋磨,怪我!怪我們叫她忍忍,怪我們說哪一個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怪我啊……”
何悠悠將拓印下來的紙張交給師爺。
“死者劉月,背上的痕跡是左手力道更大一些,已經呈現青紫色屍斑,右手五根手指力氣更輕,剛剛是淡紫色,背上抵着的痕跡,更偏向左側,證明是左側膝蓋,上吊的繩結是以左手打結的方式,而劉月不是左撇子,所以我推斷,凶手是左撇子!”
縣爺被說動了,也好奇的問她,“爲何不懷疑死者相公?”
“他去狩獵,打的結是右手結,並且他力氣比死者大的多,實在無需拖着,就算是要做出她上吊的樣子,直接抱着即可。”
這婆子當場撒潑。
這婆子不認,立馬瞪着眼睛,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反駁,“左撇子咋了!這世間左撇子多了去了!如何證明是我殺的人!你這個女人不會驗屍,就會冤枉人!我要告!我要告御狀啊……”
原本破案就不是何悠悠的事情,若非今日跟李仵作僵持到這裏了,她也不願管這樣的事情,如今也是沒法子了,她只好拿出那根麻繩。
“只需去問一下青城縣城南的林掌櫃,即可知曉,是何人買了這繩子。”
院內,一片靜默。
縣爺不解的問,“爲何啊,繩子不都一樣?”
“林掌櫃的繩子素來最結實,那是因爲他打的繩子不僅有麻更摻了泡軟了的荊,故而最爲堅固,整個青城縣,唯他的麻繩是如此做的,這繩子看上去很新,該是剛買的。”
何悠悠解釋完,那老婦人跌坐在地,不用審自己便招了。
“哎呦!這個晦氣的女人,她平日裏待我兒沒個好臉色,過門三年,蛋都不下一個,我說給我兒娶個妾室生個孩子,她還不同意!我能怎麼辦啊,大老爺給我做主啊!”
一旁,面色最難看的還屬李仵作了,他支支吾吾的,尷尬笑笑。
“小何仵作,你是有本事,這個案子我服了!服了!”
“女子如何?”何悠悠負手而立,目光堅韌,“我青家村是女人當家不假,卻也不比你們過的窮苦,男子能做的,我能,男子做不好的,我亦能做好!李仵作,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