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蘇婉清看着傷勢不輕的秦煜,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撲到床邊,泣不成聲:“煜哥哥!你怎麼樣?怎會傷得如此之重!”
她哭得梨花帶雨,情真意切。
老丞相蘇崇在一旁,亦是面色沉重,但眼底深處卻藏着一絲的慶幸。
“煜兒,此番雖凶險,但你能平定暴亂,擒獲首惡,於朝廷有功,於自身威望更是大有裨益!只是…那些黑衣人?”
秦煜忍着傷痛,搖了搖頭,聲音虛弱卻帶着警惕。
“不知來歷,但…絕非墨衍之人。他們似乎…意在助我,卻又不想暴露身份。”
他頓了頓,看向蘇婉清,“婉清,近日京城,可有什麼異常?或是有…什麼隱世高人?”
蘇婉清拭着淚,柔聲道:“煜哥哥安心養傷,此事父親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要你平安就好。”
她巧妙地避開了問題,心中卻也疑慮叢生。
這突然出現的變數,打亂了她和父親的一些計劃。
凌曜聽着V7實時轉播的各方反應,慢條斯理地品着茶。
【宿主!那些黑衣人是不是您安排的?】
V7忍不住問道,它覺得以宿主的能力,暗中培養這樣一股勢力也不無可能。
“不是。”
凌曜回答得幹脆利落。
“本座若要插手,何須如此藏頭露尾?”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劃動,仿佛在推演着什麼。
“有意思…除了我們這幾方,這京城裏,還藏着一條…善於渾水摸魚的蛇。”
“V7,查一下,最近除了北境軍報和秦煜回朝,還有沒有什麼…被我們忽略的,關於域外、關於江湖,或者關於前朝遺族的消息?”
V7一愣,立刻開始瘋狂檢索數據庫。
它突然意識到,宿主的心思之縝密,遠超它的想象。
“墨衍此刻,定然暴跳如雷,懷疑是本座所爲。”凌曜輕笑,想着小瘋狗發瘋的情景。
“而秦煜和蘇家,則會更加疑神疑鬼,小心翼翼。這潭水被攪渾,看不清的,反而更容易露出馬腳。”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夜色深沉。
“傳話給墨衍,”
“就說本座夜觀天象,見客星犯主,其色晦暗,似有陰私小人作祟,讓他…小心枕邊風。”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看似提醒,實則更是將水攪得更渾。
枕邊風?指的是蘇婉清?還是暗示王府內部有奸細?亦或是另有所指?
V7一邊傳遞消息,一邊瑟瑟發抖。
它覺得宿主不僅是在看戲,根本就是在親手編寫劇本,而且還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劇本!
消息傳到王府,墨衍看着那玄乎其玄的星象警示,眉頭緊鎖。
凌曜這是在撇清關系?還是在故布疑陣?
客星犯主,陰私小人…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總是柔聲細語、卻能在先皇面前說上話的蘇婉清。
以及朝中那些看似中立、卻與丞相府過往甚密的官員…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瘋狂滋生。
這一夜,京城無人安眠。
秦煜在傷痛與疑慮中掙扎;
墨衍在暴怒與猜忌中布局;
蘇家父女在慶幸與不安中謀劃;
而那神秘的黑衣人及其背後的主人,則隱於暗處,悄無聲息。
凌曜感受着這空氣中彌漫的緊張、猜疑與蠢蠢欲動的殺機,緩緩閉上了眼睛。
“風雨欲來啊…”他輕聲自語,嘴角卻噙着一絲滿足的弧度。
這盤棋,因爲未知棋手的加入,變得更加復雜,也更加有趣了。
他現在很期待,當所有這些暗流轟然碰撞的那一刻,將會是怎樣一副絢爛的景象。
墨衍反復推敲着凌曜那句“客星犯主,小心枕邊風”。
他排查了王府,並未發現明顯異常。
但這提醒讓他將目光投向了更深遠的地方。
朝堂之上那些看似恭順、實則與丞相府眉來眼去的官員。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清洗、調動,將一些可疑之人調離關鍵崗位,動作迅捷而隱秘,帶着寧錯殺不放過的狠絕。
同時,他對凌曜的懷疑並未完全消除,但方式變了。
他不再派人明目張膽地監視國師府,而是動用了埋藏更深的暗樁,並加強了對京城所有異常能量波動的監控。
他要知道,那晚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凌曜的手筆。
或者說,凌曜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秦煜在府中養傷,並未閒着。
傷勢稍穩,他便秘密召見了幾個心腹將領和清流中的核心人物。
“城西之事,絕非偶然。”
秦煜臉色蒼白,眼神卻銳利如鷹。
“墨衍欲致我於死地,此仇不共戴天!那些黑衣人…雖不知是敵是友,但至少暫時幫了我們。”
“當務之急,是查清他們的來歷,並借此機會,在軍中、在朝堂,進一步打擊墨衍的威信!”
他深知,輿論固然重要,但真正的較量,最終還是靠實力。
他暗中加緊了與北境舊部的聯絡,同時利用蘇婉清在文人清流中的影響力,不斷上書彈劾墨衍及其黨羽,內容從治理無方到奢靡無度。
步步緊逼。
蘇婉清爲秦煜的傷勢落淚,爲他的處境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掌控局勢的冷靜。
“煜哥哥,彈劾之事需有度,不可逼得太緊,以免狗急跳牆。”
她柔聲分析,眼中卻閃爍着精明的光。
“當務之急,是找到那晚相助之人。若能將其拉攏,必是一大助力。父親已在暗中排查京城各方勢力,尤其是…那些與前朝或許還有些關聯的勳貴舊臣。”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此外,大乾大勝,諸國來賀。聽聞南疆使團不日將至,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
她的話點到即止,卻讓秦煜和老丞相眼中都亮起了光芒。
引入外部勢力制衡墨衍,雖風險巨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