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回到府裏,見長子紀平修垂頭喪氣從正院出來,一看就是受到夫人訓斥。
紀平修看見國公爺,打起精神,行禮道:“父親。”
國公爺嗯了一聲,說了句好好讀書。
他進了屋,一丫鬟蹲在地上收拾撕爛的紙張。
國公夫人氣呼呼說道:“兄弟傷成那樣,他就拿了個輕飄飄的方子回來。真的愛護兄弟就守着照顧呀?”
國公爺不像平時那樣夫人一說這個轉身就走,他猛拍一下桌子。
“你讓他如何做?他要照顧你說他不安好心!他買回食物你說他要趁機下毒。他敢拿什麼?拿個方子你嫌輕飄飄!我偷着生的他嗎?不是經過你同意才生的他!他有什麼錯?”
國公夫人氣得哆嗦,站起來說道:“你被誰灌了迷糊湯?別以爲生了皇長子就想讓他繼承國公府!我還沒死呢!葛侯爺都知道護着平安,你心裏就只有你庶長子!”
國公爺站起來指着夫人,“不可理喻!”
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擰着手帕的國公夫人一臉憤恨。
當年她第一胎是女兒,婆婆做主讓妾室生,後面她生了四個女兒,只能認命,對那庶長子當親生的養着。
誰知第五胎生了兒子,頓時看庶長子不順眼。
再後面妾室生的庶女進宮,搶先生了皇長子,她怕庶長子有了依靠動了繼承國公府的野心,對兒子不錯眼的看着。
對庶長子就是惡聲惡氣,恨不得他滾得遠遠的。
可是丈夫每次都護着,這次還指責她。
國公夫人想到葛侯爺,都說他護短,兒子是他女婿,他都知道護着。
護短的葛侯爺回到府裏,給四個兒子學去國公府的情況,一臉的鄙視。
還站着學紀平安的動作。
“我就要學騎馬!”
握着拳,梗着脖子。
“就像三歲的孩子,你們三歲做出這般舉止,我一巴掌呼上去。菊梅何時這樣過?”
葛世子心想,妹子不這樣,妹子會眼淚在眼裏打轉,父親馬上投降,什麼都答應。
好在妹子從不無理取鬧。
他記得妹子三歲要學騎馬,父親不同意,妹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父親只好親自抱着妹子騎馬。
綁在懷裏,一直到妹子五六歲,才讓妹子單獨騎一匹溫順的小馬。
葛侯爺學完紀平安的動作,坐下說道:“我真是八百只眼都看不上他,沒辦法,就當養兒子。你們幾個當哥的,沒事叫妹夫出門,別讓他在家裏當閨秀,男人就得是男人樣。先哄着,別把他嚇着了,就當哄你們妹子一樣。”
葛進楊一直不說話,紀平安是他妹夫,又是他小舅子,他說不好父親就瞪眼,說他愧當哥哥。
老二葛進沭不緊不慢說道:“這樣的孩子單純,好教。”
葛侯爺一撇嘴,“十六了還是孩子?我真是看不上英國公,連個媳婦都管不住。幸好你們母親不那樣,菊梅命苦,自小沒了娘,你們要是虧待她,我就是死了也要從棺材爬出來收拾你們。”
四個兒子連聲保證絕不會虧待妹妹,要是回答慢一點,父親巴掌就拍過來了。
葛侯爺哽咽了,“是我對不住你們母親,我說有個閨女就好了,你們母親爲了我這句話才又懷了,要不是我貪心,你們母親也不會沒命。你們母親要是活着這會兒孫繞膝,現在卻孤零零躺在地下。
“要不是不放心菊梅,我就去陪你們母親,兩個人一起躺着做個伴。我對不住你們母親,你們也對不住,你們有一個是閨女,我也不會想有個閨女的想法,你們母親也不會沒了命。”
四個正傷心難過的兒子聽了父親的話,集體無語。
他們是兒子還是閨女他們自己能做主嗎?
反正老父親遇到母親和小妹的事就是如此……不講理。
葛菊梅不出屋就知道父親去了國公府,同情紀平安一秒鍾。
等她吃了當歸雞蛋第二天,父親進來了。
“一會你大嫂帶你進宮,你堂姑要見你。”
葛菊梅摸摸額頭,“還有痕跡呢,這會進宮不好吧。”
葛侯爺說道:“有痕跡才好,你堂姑一心疼給你東西,你可別說不要,陪嫁多了有底氣,宮裏都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葛菊梅贊同父親的想法,打扮的素淨點,最近瘦了點,自我感覺有點人比黃花瘦。
進宮要先去給紀太後請安,葛菊梅對紀太後的印象是,臉色灰暗,法令紋像括號,頭發稀疏,帶着假發,烏黑的很假。
紀太後看到葛菊梅,萬般不順眼。
侄子應該娶一個比他年齡大個兩歲的、身子強壯的,嫁進來能馬上懷孕。
葛小姐看着還沒十五歲,葛家還說要過了十七才出嫁。
這不是耽誤平安嗎?
紀太後希望娘家是嫡子繼承爵位,她不會生,庶出皇子當了皇上,庶出繼承是她心裏一個梗。
以前她曾懷疑是先皇不讓她生給她下了藥,擔心她在關中有軍權能打仗的叔父。
後面弟媳嫁過來連生四個閨女,紀家女嫁人也是生閨女多,紀海蓉嫁人三年沒懷孕,包括在關中的叔父家也是閨女多過兒子,她才確定是她自身問題。
紀太後心裏冷淡面上微笑,賞了葛菊梅一個玉如意和一盒玉容膏,說是用了後沒疤痕留下。
葛菊梅站起來道謝。
幸好紀太後沒多留她們。
走出去後葛菊梅舒口氣,總覺得紀太後像童話裏的老巫婆。
女人一生幸不幸福看老年,慈眉善目的絕對幸福美滿。有些人雖然有兒有女有老公,但不善良不講理,老了也是一副尖酸刻薄樣,如國公夫人。
看到葛太後,完全不一樣。
葛太後一頭真發,雖然參雜着白發,眼角有皺紋,也有法令紋。
但,一笑,眼神清明,笑容直達心底。
“哎呀,菊梅來了,我天天念叨着。”
葛菊梅規矩行禮,葛太後招呼她近前,拉着她的手說道:“瘦了,這是真遭罪了。”
她眼睛溼潤,看到葛菊梅就像看到好姐妹,特別是瘦了之後。
葛太後在杭州府長大,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是堂哥的娃娃親,她陪着好姐妹來京,誰知道進了宮。
當年好姐妹懷第五胎,滿心歡喜,說生個閨女最好。
好姐妹後面難產,侯府派人進宮請太醫,被紀太後耽誤。
自此以後,葛太後就不再心平氣和退一步。
別以爲她退一步是怕了她,是她不想親兒子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