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雞飛狗跳地過了幾天。
周野漸漸摸索出點門道，泡奶不再手忙腳亂，喂飯也能避開小家夥揮舞的小手，甚至能勉強用積木搭出個不像危房的“城堡”。
小星嶼跟他越來越親，一口一個“叭叭”叫得賊溜，晚上睡覺非得抓着他一根手指才能安心閉眼。
這天下午，周野剛把小團子哄睡，輕手輕腳關上兒童房的門，準備去廚房給自己倒杯水喘口氣。
門鈴就響了。
智能管家平板機械的通報：“訪客：林悅小姐。”
周野眉頭瞬間擰起。
這女人怎麼又來了？
他走到可視門禁前，屏幕裏林悅拎着個精致的點心盒，笑靨如花。
周野不想開門，但想起陸宸說過“有事打電話”，這算有事嗎？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開門鍵。總不能把老板的“朋友”攔在門外。
門開了，林悅踩着高跟鞋款款走進來，目光先在周野身上掃了一圈。
今天周野穿了件陸宸準備的灰色運動款T恤，布料柔軟貼身，更勾勒出他胸肌和臂膀的流暢線條。
“陸宸哥不在？”林悅明知故問，聲音嬌滴滴的。
“陸總在公司。”周野擋在玄關，沒讓她往裏走的意思。
林悅也不介意，自顧自地把點心盒放在玄關櫃上，視線越過周野，打量着一塵不染的客廳：“星嶼呢？”
“剛睡着。”
“哦，那正好。”
林悅嫣然一笑，從手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到周野面前，“這裏是二十萬。拿着錢，離開這裏。”
周野愣住了，看着那個厚厚的信封，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他媽是演電視劇呢？
“林小姐，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林悅抬着下巴，眼神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你不適合待在這裏，更不適合接近陸宸哥。拿着錢，找個理由辭職，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
周野心裏的火“噌”一下就冒上來了。
他盯着林悅，古銅色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沉得嚇人：“陸總雇的我，要辭退，也得他開口。你這錢，我不收。”
林悅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麼幹脆，臉色微變，語氣也冷了下來：“周野是吧？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陸宸哥真看上你了？不過是你這副皮囊還有點新鮮感，順便能幫他帶帶孩子而已。等他玩膩了，你一樣得滾蛋。現在拿錢走人，還能體面點。”
周野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林悅的話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不是因爲侮辱，而是因爲她可能說中了他心底隱隱的擔憂。
他和陸宸，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的事，不勞林小姐費心。”周野聲音低沉。
他強壓怒氣，悶聲說道:“星嶼在睡覺，不方便待客，請你離開。”
“你！”
林悅氣得臉色發青，她還沒被人這麼下過逐客令，尤其對方還是個她眼裏的“下人”。
她猛地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帶着威脅：“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我讓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周野看着她因爲憤怒而有些扭曲的漂亮臉蛋，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着痞氣的笑：“林小姐，我在工地搬磚的時候，什麼狠話沒聽過？你這一套，嚇唬小孩還行。”
他身高體壯，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林悅，自帶一股壓迫感。
林悅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時，兒童房傳來細微的哭聲，大概是他們剛才的動靜吵醒了小家夥。
周野臉色一變，立刻轉身就往兒童房走，直接把林悅晾在了原地。
林悅看着他那緊張的背影，又看看玄關櫃上原封不動的信封和點心盒，氣得狠狠跺了跺腳，抓起自己的東西，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用力甩上了門。
周野沖進兒童房，小星嶼正坐在小床上揉眼睛，委屈地撇着小嘴要哭。
“乖，不哭不哭，爸爸在呢。”周野趕緊把他抱起來，輕輕拍着他的背。
小家夥聞到熟悉的氣息，慢慢安靜下來，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周野抱着他，心裏卻亂糟糟的。
林悅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玩膩了……就得滾蛋……”
他低頭看着懷裏重新睡熟的小團子，軟軟的，全心全意依賴着他的樣子。
又想起陸宸那張冷峻的臉，偶爾流露出的細微表情。
他確實是爲了錢來的。可這幾天下來，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他好像……有點舍不得這個小家夥了。
那陸宸呢？
他對那個冷面霸總，到底是什麼感覺？是雇員對老板的敬畏？還是……
周野甩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他把小星嶼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看着小家夥恬靜的睡顏，心裏一片迷茫。
這月薪十萬的“爸爸”，他好像當得有點入戲了。
晚上陸宸回來得比平時早一些。
他進門時，周野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對着電視發呆，屏幕上放的什麼他根本沒看進去。
陸宸脫下西裝外套，隨口問：“星嶼睡了？”
“嗯。”周野回過神，站起身，“晚上八點就睡了。”
陸宸點點頭，走到島台邊倒了杯水。
他敏銳地察覺到周野的情緒不太對，比平時更沉默。
“今天有什麼事？”他喝了一口水，狀似無意地問道。
周野身體僵了一下。
他猶豫着要不要說林悅來的事。說了，好像他在告狀。不說……
“林悅下午來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他不擅長撒謊，也覺得沒必要。
陸宸端着水杯的手頓住，轉頭看他，“她來做什麼？”
周野抿了抿唇，言簡意賅：“給了二十萬，讓我走人。”
陸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分。“你收了？”
周野抬眼，對上陸宸審視的目光，心裏莫名有點堵。“沒有。”他回答得幹脆。
陸宸盯着他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假。
然後，他放下水杯，走到周野面前。
距離有點近，周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煙草氣。
“她還說了什麼？”陸宸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寒意。
周野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拖鞋尖：“沒什麼。就說我不適合待在這裏，你……你只是圖個新鮮。”
他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帶着點澀意。
陸宸沒說話。
周野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頭頂。
突然，一只微涼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對上了陸宸深邃的眼睛。
那眼睛裏沒有了平時的冷淡，翻涌着某種周野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怒意，又像是別的什麼。
“周野，”陸宸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我陸宸做事，從不圖一時新鮮。”
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周野的下頜線，那裏的皮膚因爲常年在戶外而略顯粗糙。
“我找你，是因爲星嶼需要你。”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鎖住周野的眼睛，“而我，也需要。”
周野的心髒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他需要？需要什麼？
陸宸鬆開了手，後退一步，恢復了那副冷峻的模樣，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控只是周野的錯覺。
“林悅那邊，我會處理。她不會再來了。”他轉身，往書房走去，“以後除了我，任何人讓你離開，都不用理會。”
周野站在原地，看着陸宸消失在書房門後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剛才被陸宸碰過的下巴，那裏還殘留着一絲微涼的觸感。
“我……也需要……”
這句話在他腦子裏反復回響。
媽的，這霸總……到底什麼意思？
周野感覺自己的心，更亂了。這十萬塊，掙得他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