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裏南和糯玉米同路，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入商場停車場。
臨近中午，程錦書和黃陽在熟食區挑選中午飯。
兩人邊走邊聊，有說有笑。
“我家妮妮不愛吃苦瓜，怎麼做都不吃。”
“小孩子味蕾比較敏感。”
“外面的苦瓜檸檬茶她挺喜歡喝的，換我給她做，她又不喝了。”
“可能你放的糖不夠多。”
“她確實愛吃甜，我下次多放點。”
買完熟食，兩人分開。
程錦書推着購物車選購紙巾，貨櫃間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拽到牆角。
購物車撞向她的腰，撞得程錦書踉蹌了一下，跌進男人懷裏。
雙手抓着他的襯衣，小臉趴在他胸膛。
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相擁的小情侶。
“程小姐好猴急。”
男人清冷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程錦書耳朵緊貼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振動，嗡嗡的震得她頭骨有些麻。
她跳出他的懷抱，“明明是你拽我。”
隔了幾條過道外的地方傳來人的說話聲，程錦書警告賀戎年，“這裏是超市，你不要亂來。”
賀戎年攤手，“我什麼都沒做。”
“哦。”
程錦書腹誹：沒做不代表不做。
她退後兩步，和他保持社交距離，“你家住附近？”
“我家不住附近，我來赴約。”
“來這麼早？”
她約他下午兩點到醫院，現在臨近中午，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
賀戎年向前一步。
他腿長，一步抵她兩步，直接跨到她面前。
質問道：“那男的跟你什麼關系？”
他問的人是黃陽，而黃陽年近四十，即便他保養得當，也能看得出是個中年人。
她一個二十出頭的應屆畢業生，他居然用丈夫懷疑妻子的口吻來質疑她和黃陽的關系。
程錦書想給他兩拳。
左邊太陽穴一拳，右邊太陽穴一拳。
“我倆什麼關系？我跟他什麼關系跟你有什麼關系？”
賀戎年：“……”
男人兩指輕輕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強迫她仰頭看着他。
“我倆還在交易中，你說什麼關系？”
一說交易，程錦書的防備臉瞬間換成諂媚笑臉。
眉眼彎彎，聲音甜美又嬌俏，“哈哈，你是甲方叔叔，我是乙方小妹，我倆的關系是任何人都比擬不了的利、益、關、系。”
賀戎年：“呵。”
好一個甲方叔叔和乙方小妹。
好一個利益關系。
程錦書嘻嘻笑道：“小妹我完成約定，現在輪到甲方叔叔您履約啦！”
“先回答我的問題。”
賀戎年指腹按揉她的唇瓣，眼底暗潮涌動。
程錦書露出沒有靈魂的標準微笑，“甲方還管這個呢。”
“多大了？”
“二十二。”
“工作沒？”
“還沒。”
“那哥告訴你，款沒結清前，乙方最好滿足甲方一些無傷大雅的要求。”
“憑什麼？”程錦書嘟囔。
賀戎年貼着她耳朵，“不然甲方拖死你。”
話落，他咬了一下她肉嘟嘟軟乎乎的耳垂。
程錦書推開他，拉過購物車擋在兩人中間。
一手抓着購物車鐵條，一手捏着耳垂，“我是病人家屬，他也是病人家屬，可以了吧？”
也就說，兩人沒啥關系。
賀戎年滿意了。
可程錦書憋了一肚子氣。
她暗暗哼了聲，推着購物車繼續選購紙巾。
近在身旁的紙巾她看都不看，就要去離他遠遠的貨櫃去選。
她兩條細長的腿步伐小而密，因其略微不自然的走路姿勢，微卷的柔順長發晃動着，發尾在細腰處蕩漾。
賀戎年眸光暗了暗，長腿大跨幾步追了上去，拽停購物車。
程錦書回頭，語氣有點沖，“幹嘛？”
賀戎年不緊不慢地掏出一個長長方方的小盒子。
巴掌長的小盒子，紙皮包裝上的文字全是外文，程錦書看不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她反手指向自己，“給我？”
“嗯。”
她接過小盒子，“這是什麼？”
“藥。”
程錦書覷他一眼，“謝謝。”
他居然還惦記着她的傷。
不過，她不需要了。
程錦書把藥還給他，“我膝蓋沒事了。”
“不是給你抹膝蓋的。”
“那是？”
賀戎年輕抬下巴，闐黑的眸意味不明地掃過她平坦的小腹，“不是埋怨我把你弄壞了？”
“爲表歉意，我帶着藥登門賠罪。”
程錦書眨眨眼，過了幾秒才聽明白這個藥是治療什麼的。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不用了，我已經塗過藥了。”
又把藥往前遞了遞，“你拿回去吧。”
賀戎年沒收，淡聲問：“在哪買的藥？”
“藥店。”
“買的什麼？”
“紅黴素軟膏。”
“用了幾次？”
“兩、兩次。”
“嗯？”
“昨天一次，今天早上一次。”
兩人一問一答，機械得像兩個人工智能。
程錦書納悶他怎麼越問越細？
問得她都不好意思回答了。
賀戎年凝着她緩緩垂下的腦袋，揚唇。
“還難受嗎？”
程錦書低着頭，杏眼望向購物車內的商品，隨着他的逼問，越發招架不住，答案沒有經過思考便脫口而出。
“唔……還有點。”
她抹的是消炎抗菌藥，又不是仙丹，哪有這麼快就不難受。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做得有多狠。
“嗯。用我給你的藥。”
賀戎年朝她微微俯身，大掌托着她攥着藥膏的手，指尖捏着她柔軟的手掌肉，沉聲說：“好得快。涼涼的，不粘膩。”
男人炙熱的呼吸噴濺在她臉上，烘得她的臉連着脖子通紅一片。
“謝、謝謝。”
該說不說，他還怪貼心的，連不粘膩都考慮到了。
可能是經歷多吧。
程錦書抽回手，做賊般左顧右盼，確定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安心將藥膏揣進包包。
隨後聽到超市員工的說話聲，就像老鼠見了貓，推着購物車小碎步邁得飛快。
賀戎年看着她頗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眸中浮起淡淡笑意。
程錦書跑過了幾個貨架，想起她還要帶賀戎年去醫院，又折回去找他。
賀戎年見她折返，挑眉，“請我吃飯？”
程錦書：“？”
她搖搖頭。
“那你回來幹嘛？”
“帶你去醫院呀。”
賀戎年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掃。”
程錦書鄭重說明，“我不請你吃飯。”
賀戎年一陣無言，“地址發我。”
“我在短信寫得很清楚……”
賀戎年打斷她，“妹妹，乙方就該擺正乙方的位置。”
程錦書：“？？”
她到底是乙方還是受氣包啊！
賀戎年長指叩了叩手機屏幕。
程錦書掏出手機掃碼，加他微信。
賀戎年的微信頭像是一只修長冷白的手握住一只小小哈士奇的嘴筒子。
頭像怪可愛的。
人怎麼這麼壞！
程錦書發了醫院地址給他，推着購物車去結賬。
下午兩點。
賀戎年準時出現在護士站。
值班的護士熱情地問：“先生，你是家屬還是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