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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顧硯霖走進來。
他低頭看見桌上攤開的舉報信,向來玩世不恭的臉色一片冰寒。
“江雪遲,你一定要做到這個份上?”
江雪遲臉色一白,還沒來得及開口,顧硯霖便冷冷開口。
“給我燒!”
於是警衛兵立刻動手。
有人端來鐵盆,有人倒上酒精,也不顧到底是什麼東西,把她所有的手稿、照片和本子統統丟進去。
火苗嘭的一下竄起。
“不要!”
江雪遲失聲尖叫,顧不上任何危險,猛地沖上去,徒手去搶那一疊正在燃燒的手稿和照片。
火星濺起,燙在她手背上。
一瞬間皮膚起泡、翻紅。
顧硯霖瞳孔一縮,厲喝:“抓住她!”
警衛兵立刻按住江雪遲,不讓她靠近那盆烈火。
於是她眼睜睜看着自己多年珍藏的每一頁紙、還有她小時候和媽媽的合照——
在火裏卷曲、化黑、消失。
她目眥欲裂地看着顧硯霖:
“顧硯霖!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顧硯霖沒有回答,只冷冷看着火光反射在她眼裏。
直到紙張化爲灰燼,他才蹲下身,拿出手帕,仔細擦掉江雪遲臉上的淚痕,淡淡開口。
“雪遲,你的手稿已經清空。從今天起,你不可能再證明《母親》是你的作品。”
江雪遲渾身僵住,瞳孔一點點放大。
她的手被火燙得起泡,她卻感覺不到痛,只覺得胸口像被人挖了一塊。
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就爲了喬染?”
顧硯霖的手微微一僵,最後還是低聲道:“她身體不好,經不得刺激......所以,對不起。”
說完,他帶着人離開。
火盆裏的灰燼還冒着熱氣,江雪遲卻顧不得疼,瘋了一樣的將裏面的殘灰全部拿出來。
可哪怕如此,卻還是什麼都留不住。
她終於撐不住,淚水一滴滴落下來。
那些手稿是她紀念母親的全部心血與告白。
那些照片更是她爲數不多和母親的合照。
如今,全部在火裏消失。
她不甘心地伸手去翻那被火燒黑的邊角,突然,一小片燒卷的手稿掉出來。
她愣住,終於記起——
那是她爲顧硯霖寫的詩歌,本來準備在他生日那天送給他的。
可現在......
江雪遲最後一滴淚落下,硬生生將那張焦黑的相片撕成兩半。
結束了。
顧硯霖。
我們的一切,都結束了。
......
文藝匯報演出在即,文工團打算演《天仙配》。
喬染作爲團花,當之無愧地演女主角七仙女。
可誰知,團裏的人竟將一件黃牛皮袍子扔到江雪遲面前。
團員們笑作一團。
“雪遲,我們想來想去,這個老黃牛的角色,最合適的就是你。”
“畢竟老黃牛可是撮合董永和七仙女的功臣,你拆散了喬染和顧首長的男才女貌,在戲劇裏彌補一下喬染,也是應該的吧?”
江雪遲對這些嘲諷無動於衷,只是將衣服丟回去,淡淡開口。
“我明天就要回南城了,恐怕趕不上匯報演出。”
她說的是實話。
第二天,她收拾好東西便動身。
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傳達室寫了張小條子,讓通信兵替她轉給顧硯霖。
【我今天做火車回南城,後會無期。】
軍用卡車很快把她送到火車站,可剛一下車,江雪遲才突然想起——
母親留給她的那支鋼筆,還落在排練室的櫃子裏沒拿。
她暗惱自己最近的心不在焉,剛轉身想讓車裏的司機同志再送她回一趟文工團——
卻沒想到,一個黑影突然從背後扣住她的口鼻。
刺鼻的味道猛然竄入呼吸間——
江雪遲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