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下蔡縣有名的一道風景線。
豹爺雖然是江湖大佬，但要說他能開得起黃金海岸這種頂級會所，我還是有點不敢信。
阿力嘿嘿一笑，“哪能啊，豹爺沒這個實力，那是外地一家老板開的，之前老出事，後來就托人找豹爺幫忙看場子，給一成分紅。
那邊現在是二鬆負責，二鬆是豹爺下面除了瓜皮之外，另一個立堂口的大哥。
這人比瓜皮年輕的多，現在也不過二十幾歲，是這幾年硬打出來的，人是個狠子，不過很講義氣。
長毛的話，是社團裏的白紙扇，主要協助豹爺打理貨運站，牌場和桑拿浴那邊，都不太能插上手的樣子。
我聽完，問道：“你們社團總共有多少人？”
“核心成員……加起來，大概有四五十人吧。”
“才這麼點？”我相當吃驚。
“這可不少了啊，這幾十個，是要好吃好喝養起來的，按月給分紅。
當然了，真遇到事，是要他們上去扛的，而不會找我們這種。”
“你不是核心成員？”
阿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當然不是了，我就是一般成員，平時就在貨運站幫忙的。”
“有固定收入嗎？”
“有，一個月一千，如果有另外的活幹，會發紅包，多少都有。”
“什麼另外的活？”我好奇問道。
“主要就是裝相。”
眼看我一臉不解，阿力笑着解釋了一番。
我才聽懂了“裝相”兩個字的意思。
說直白點，就是別人打架、談判什麼的，上去撐場子湊人頭的。
人稱‘北城裝相隊’，算是借着豹爺的名聲，所成立的一個小團夥。
任何人都可以花錢雇他們撐場子，按出場人數收費，一般不動手，動手的話要另外加錢。
“所以，平時傳的那些上百人鬥毆的場面，其實是你們這種過去裝相的？”
“外面不知道，反正咱們下蔡縣，不太有上百人參與的鬥毆。
而且真要打架的話，人多沒用，人越多越打不起來，有十個八個敢幹的，就足夠了。”
我點點頭，他後面這句話，我是認同的。
烏合之衆，作用終歸有限，而且一旦有人潰逃，這種情緒會立刻蔓延開來，最後可能那些原本能撐下去的也會跟着跑了。
所謂“兵敗如山倒”，就是這個意思。
就這樣，我們一路找各種話題聊天，要麼就是聽錄音機。
一路風餐露宿，用了四天半時間，將一車貨平安的拉到了廣府。
先按照長毛給的地址，找到一個叫“雷霆儀表廠”的廠子，跟他們負責人對接，將貨卸下。
等這邊驗貨沒問題後，給我寫了一張收據，運費結了五百塊，這趟活就算是交差了。
不過對我們來說，真正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我找了個公用電話，打電話給一個叫黃明的，這是長毛給我說的這邊的接頭人。
本來我以爲，會讓我們到什麼隱秘的地方匯合，結果他直接讓我們去一家貨運站。
這貨運站開在郊區，規模卻比豹爺那個大了十倍不止。
從敞開的大門裏，能看到陸續有貨車進進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我們一路打聽，在站內一間不起眼的辦公室裏，見到了那個黃明。
一個頭發半禿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揚的外表之下，透着一股精明能幹的氣質。
簡單寒暄之後，他帶着我和阿力，把車開到後院。
這裏是一個不大的場地，也有七八輛貨車停在那裏。
“黃經理，這些車也是來跑私運的？”
阿力指着這些牌照來自不同省份的貨車，好奇的問了一句。
“不該問的別問！”
我瞪了他一眼，對黃經理說，“我這個兄弟一向說話沒譜，請黃經理包涵。”
黃明笑了笑，指着一個角落，說道：
“你們把車停在這，大後天早上過來就可以開走了。
第一次來廣府吧，這有兩天多時間，你們正好可以進城逛逛。”
“是，我們正想逛逛呢，對了黃經理，這廣府有沒有什麼比較有名的糕點小吃，方便攜帶的。”
我抓住機會問道，同時也是找個話題聊天了。
“有的，雞仔餅、老婆餅什麼的，外地人都很喜歡的啦……”
黃明熱心的給我介紹了一番，比如在哪裏可以買到正宗的，我牢牢記住。
我跟阿力在附近小旅館住了一晚，好好睡了一覺，緩解了這一路的疲乏。
第二天一早，便精神奕奕的進城了。
我是去過我們省城廬州的，內心對於廣府的預期是，它畢竟是特區，肯定要比廬州繁華一些。
結果到了市中心，才發現跟我的預期有多大的偏差——
單是以高樓大廈的數量來對比，廣府的繁華程度，至少是廬州的十倍以上！
世紀末的特區，與內地中等發達城市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我這還是進過城的，阿力這個長這麼大沒出過縣城的家夥，更不要說了，
站在繁華的十字街頭，他連腿該往哪兒邁都不知道了。
半晌憋出來一個傻兮兮的問題：
“峰哥，你說這麼多人在街頭走來走去的，他們是在幹什麼啊！”
“誰跟你說是走來走去，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掙錢，走走，咱們也去辦正事。”
我說的是長毛托我帶的東西。
我倆一路問路，找到黃明說的那條老街上，雞仔餅、老婆餅、馬蹄糕什麼的，這裏都有的賣。
一問價格，還真不便宜。
一盒小小的老婆餅，居然要好幾十。
還好我們這一路過來，都沒時間花錢。
我帶來的兩千塊幾乎沒動，再加上儀表廠結的五百，加起來兩千多，想來也是足夠用了。
“老板，這幾種糕點，每一樣來……來八盒吧，一塊算錢。”
“峰哥，這麼貴的東西，你買這麼多幹什麼！”
阿力拉着我胳膊，瞪大眼睛問道。
“一份是帶給長毛的，另外兩份，是給咱倆的老媽。
第一次來廣府，帶點吃的讓她們也高興一下。”
阿力一聽，臉有點紅，支支吾吾的說，
“這個太貴了，我帶的錢不多，少買點……”
“這錢我出了，第一次來，就當是我孝敬阿姨的。”
買完點心，我又給了阿力五百塊，算是提前發酬勞了，讓他看到喜歡的東西隨便買點。
沿途看到一些女人都喜歡的東西，比如絲巾、雪花膏什麼的，我都買了一些。
這時節，物資還沒有那麼流通，尤其是我們小縣城，不說一定買不到這些，能買到也都是最差的貨，價格還不便宜。
這些東西帶回去，我相信三個媽媽肯定喜歡。
是的，每一樣東西，我在給長毛帶的時候，也都分別給我媽和阿力他媽買一份。
有些人爲了送禮跑關系，格外大方，對自己家人卻是摳了吧唧的，我不是這種人。
放着自己父母不管，去孝敬別人老娘的事，我幹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