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沒打我。”
見趙餘意誤會,趙遠山立即開口解釋。
趙餘意臉上的怒氣不減反增,“你還敢讓孩子替你撒謊?你就那麼恨我,非要報復在孩子身上?”
“意哥,我不恨你,也沒……”
姜悅着急爲自己辯解。
趙餘意卻不肯再聽,沖進屋用家裏僅剩的一塊粗布把她的衣服收拾起來,丟給她。
“這個家不歡迎你,你走吧。”
姜悅的胸口被砸了一下,有點痛,沒及時接住包裹,包裹掉在地上。
見趙餘意心意已決,眼神裏滿是對她的厭惡,她心口發疼,想說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裏。
這十一年裏,她做過太多錯事。
以至於不管她怎麼做,趙餘意都不再輕易相信她。
是她活該。
她彎腰把包袱撿起來,晶瑩的淚珠滴進泥土裏,留下一個淺淺的坑。
胸口悶得她覺得四周的空氣都仿佛被抽走。
抬頭時,她不舍地望了孩子們一眼。
目光最後定在趙餘意臉上,他的眼神好似一把尖銳的刀,刮在她身上。
“對不起。”
沉重地丟下三個字,她轉身離開。
“娘,你別走!露露要娘……”
趙棲露哭着就要追出去,卻被趙餘意抱住。
眼見三個孩子蠢蠢欲動,他厲聲喝道:“都不許追!”
震懾於父親的威壓,他們都不敢再追,只能默默流着淚。
“爹,我不喜歡你了!你放我下來!”
趙棲露還小,不知道爲什麼爹突然要趕走娘,哭着用小拳頭打趙餘意。
“爹……”
趙遠山還想說話,卻被趙餘意打斷,“別再說了。”
他知道孩子們都舍不得姜悅,但他又何嚐舍得趕走她。
只是,她不能再留在家裏,否則四個孩子真的會沒命。
他把趙棲露抱回房間,“你病剛好,好好休息。”
叮囑一句就把門關了。
聽着趙棲露的哭聲,只覺得胸口悶疼得厲害。
看向三個孩子,“你們照顧好妹妹。”
趙餘意出門口,趙雲起跟趙在溪抹着眼淚看向趙遠山。
“大哥怎麼辦?我不想娘走……我們去把娘找回來吧。”
他們不舍得娘走,不想變成沒娘的野孩子。
其實他們跟娘的感情更深。
爹經常要去山上打獵,一去就是好幾天,回來沒多久又要進山。
他們跟娘待的時間更長,就算娘經常打罵他們,他們也不舍得娘。
趙遠山緊抿着唇。
“不能去。”
娘之前就想去找表舅,他們留不住娘。
“大哥,我喜歡現在的娘……”趙在溪揉着眼睛,眼淚簌簌地流。
*
姜悅從趙家出來,也不知道能去哪。
她爹娘都過世,原先爹在鎮上買的房子都換成錢給她當嫁妝,後來全都被她貼補給蔣之橋。
如今她倒是不愁吃喝,就是沒地可去,也舍不得幾個孩子跟趙餘意。
如果她能把借給蔣之橋的錢都討回來,意哥會不會相信她一點?
心動不如行動,她循着記憶往蔣家村走。
趙餘意到底放心不下她,跟在她身後,見她往蔣家村走,嘴角懸着一抹苦澀的嘲弄。
離開趙家,她自有地方去,他操哪門子的心?
心裏想着,卻不舍得就這麼離開。
就一路隨着她到了蔣之橋家。
“表哥在家嗎?我是姜悅。”
今日休沐,蔣之橋在家裏溫書,他是蔣家村唯一的童生,老師說他有望考上秀才,他必須努力。
聽到有人喊他,還是姜悅的聲音,他不耐煩地放下書本出來。
雖說姜悅爲他付出良多,但他是要走科舉的人,斷不可能娶一介鄉野村姑。
何況姜悅早就嫁爲人妻,育有三兒一女,更是配不上他。
只是蔣家窮,靠他爹娘爺奶,是賺不夠銀子供他讀書。
以至於他雖瞧不上姜悅,也沒舍得與她鬧掰。
“找我什麼事?不是跟你說我要在家溫書,沒空出門麼?”
姜悅在現代混了一圈,更是死過一次,腦子早就清醒。
以前沒發覺蔣之橋看她的眼神充滿鄙夷,這次真真切切看清楚了。
虧她以前總想着等表哥考上秀才,就能娶她爲妻,她就能風風光光當秀才娘子。
實則,他只喜歡她的銀子。
她低着頭勉強擠出幾滴眼淚,“表哥,趙餘意那個混蛋把我趕出來了,如今我無處可去,這世上除了你再無人幫我,從今夜開始我就住你家吧,我可以幫你洗衣做飯……”
蔣之橋一聽這話,都顧不得問爲什麼趙餘意把她趕出來,直接否定道:“不行!”
姜悅時常來給他送東西,村裏關於他倆的謠言就沒斷過。
若是再讓她留宿家中,以後他還怎麼娶妻?
姜悅早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哭得更凶了,聲音也嚷得更大聲:
“表哥,趙餘意就是因爲我借給你的銀子太多,才生氣把我趕出來,現在連你也不幫我,你是要看我餓死在外面嗎?”
眼見周圍的人聽到聲音都過來看戲,蔣之橋臉上有點掛不住。
“我沒說不幫你,只是你已成婚,怎可留宿外男家中?”
“你是我親表哥,怎能算外男?再說你我……”姜悅委屈不已。
蔣之橋一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嚇得臉色鐵青,“姜悅!”
姜悅看他心虛的模樣,心裏很是鄙夷。
似乎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捂着嘴。
“我不是不幫你,只是我家攏共就這麼大點地,實在住不下多一個人,這樣,我陪你回去跟餘意解釋一下,你再好好跟他道個歉,他定不會把你趕出門。”
這是蔣之橋自認爲最好的解決法子。
趙餘意疼媳婦是十裏八鄉都知道的,要不然就姜悅這敗家樣,不僅虐待孩子,還跟外男牽扯不清,早就被休八百回了。
“我走時,趙餘意說,如果我不把這些年借你的銀子拿回來,就永遠別想回去!他還給我寫了休書!
“我粗粗算了下,得20兩……表哥,要麼你把銀子還我,要麼把我留下吧,我真的無處可去了,求求你……”
爲了凸顯自己的淒慘,她真的流了兩行淚,揪着蔣之橋的衣袖不鬆手。
“嘶!20兩!都能買多少糧食了?都知道趙姜氏給蔣家小子送了不少東西,沒曾想還借了這麼多銀子,難怪趙家那幾個孩子都瘦得只剩皮包骨,有這麼個敗家娘,能不餓死都算好的!”
“趙姜氏是狠心,蔣家小子也不是啥好的,仗着表兄妹的關系這麼剝削趙姜氏,現在還害得人家小兩口過不下去,真是造孽!就他這樣黑心肝,讀再多書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