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哪還有選擇的餘地?她猛地咬破舌尖,雙手結出一個從未用過的印訣,丹田內的靈力竟瞬間逆行,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從她體內炸開。
逐塵劍仿佛感應到什麼,自動飛回她手中,劍身上的青光竟化作了混沌色。
“這是……”影閣閣主的利爪僵在半空,面具下的眼睛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開天訣!”
江蕪也是一怔。她一直以爲師尊教的只是尋常基礎,——原來師尊從一開始,就將這壓箱底的絕學刻進了她的神魂裏。
“溫青玄果然去過‘鎖靈淵’……”影閣閣主的聲音都在發顫,可不等他說完,江蕪已動了。
逐塵劍斬出的刹那,天地仿佛都安靜了一瞬。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道細微的混沌劍氣,卻帶着劈開萬物的威勢,直接斬向影閣閣主的利爪。
那能硬抗化神後期攻擊的黑袍,在劍氣下如紙糊般碎裂,利爪更是寸寸斷裂,鮮血飛濺。
“啊——”閣主發出一聲慘叫,踉蹌後退。他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眼中終於生出了恐懼。
開天訣的反噬讓她經脈如被刀割,但她握着逐塵劍的手穩如磐石。她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裂開一道縫隙,混沌劍氣在她周身盤旋,連空氣都被撕裂出細微的空間漣漪。
影閣閣主瘋狂催動靈力,周身黑霧翻涌,可在混沌劍氣面前,那些邪力遇陽般消融。
他祭出最後一件刻滿鬼紋的盾牌,卻被江蕪一劍劈開,盾牌碎片嵌入他的胸膛。
“不……我可是化神巔峰……這開天訣本該是我的。”閣主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逐塵劍,眼中滿是不甘。
江蕪拔出逐塵劍,鮮血噴涌而出。她拄着劍站在原地。
影閣閣主看着江蕪手中那柄混沌未散的逐塵劍,眼中閃過一絲瀕死的清明,突然扯着嗓子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得像破鑼:“咳……江蕪……你……也被算計了吧。”
江蕪強撐着劇痛,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想說什麼?”
“溫清玄……”閣主咳着血,每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根本沒死……”
江蕪渾身一震,她踉蹌着上前一步,聲音發顫:“你說什麼?”
影閣閣主頓了頓,喉間涌上一大口血,染紅了下巴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你也……被蘇即白算計了”
狂笑聲戛然而止。影閣閣主的頭歪向一邊,徹底沒了氣息,眼中卻還殘留着那份惡毒的得意。
江蕪僵在原地,想起林嶽死前沒說完的話,難道也是想說這個,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比身上的傷口更疼。
開天訣的反噬讓她經脈陣陣抽痛。影閣閣主臨死前的話扎得她心口發悶。
“蘇即白……”江蕪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裏帶着點自嘲,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想起蘇即白離開時留下那句“你會來的。”原來他早就算計好了。
江蕪抬手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嘴角撇了撇,低聲罵了句,“死騙子。”
江蕪整整調息了數月。
最後一縷侵入經脈的鬼氣被逐塵劍的青焰煉化時,她緩緩睜開眼,眸中已無半分疲態。身上的傷疤已消失,開天訣反噬留下的經脈裂痕也溫養愈合,此刻體內靈力流轉,竟比未受傷時更加凝練。
她站起身,揮劍斬向身旁的巨石。青芒閃過,丈高的岩石無聲無息裂成兩半。
這三個月的靜修,不僅讓她傷勢盡復,化神初期的修爲更是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江蕪收起逐塵劍,望向谷外那片被晨霧籠罩的天空。
發生的種種,讓江蕪發覺自己好似一只風箏,風箏的線卻始終在蘇即白手裏。
“落凡天域……”江蕪輕聲念着,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療傷的山谷,轉身踏入晨霧。身影漸行漸遠,最終化作一道青虹,朝着臨淵城的方向飛去。
說不定這消息聚集地,能找到什麼線索。
臨淵城的城門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城樓上懸掛的青銅風鈴被風拂動,發出清越的聲響。
江蕪收了劍光,化作一道青影落在城門前,寬大的衣袍掃過地上的露水,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守城的修士見她腰間懸着劍,氣息沉穩如山,不敢有絲毫阻攔,只匆匆放行。
剛踏入城門,喧鬧聲便如潮水般涌來——茶館酒肆裏坐滿了議論的修士,話題無一例外,都繞着林家滅門與影閣閣主身死的消息。
“聽說了嗎?林家那座藏着礦脈的後山,現在被趙家占了去,李家和王家正帶着人在山腳下對峙呢!”
“影閣的秘庫才叫肥,據說裏面藏着上百部功法,現在被幾大世族聯手撬開了,光是分贓就快打起來了……”
“最邪門的是影閣閣主,聽說死在一個化神初期手裏……”
江蕪聽着這些議論,腳步未停。她尋了家臨街的客棧住下,又換了身尋常青衫,背着逐塵劍混在人流中。不過半日功夫,她便從茶客的閒談裏拼湊出了後續——林家與影閣的資源被幾大世族瓜分殆盡,各方勢力正忙着重新劃分地盤,沒人再追查凶手的下落,仿佛那場血仇早已被利益的洪流沖刷幹淨。
夕陽西斜時,江蕪走到一條擺滿攤位的老街。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混雜着丹藥、法器與小吃的氣味。
她正欲轉身離開,眼角餘光卻瞥見街角蹲着個算命攤。
攤主是個年輕男子,一身素色道袍,墨發用木簪鬆鬆挽着。他面前擺着塊舊木牌,上書“周易卜卦”四字,字跡清雋如流水。
男子正低頭用手指撥弄着三枚銅錢,側臉線條幹淨利落,鼻梁高挺,唇色偏淡,明明是市井小攤的模樣,卻透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風道骨。
江蕪的腳步頓住了。
不是因爲對方的容貌,而是因爲那股被刻意壓制的氣息。初看只覺是化神巔峰,可仔細感應,那氣息深處卻藏着一片深不見底的淵海,仿佛天地萬物的靈力都在他掌心流轉——這感覺,竟與蘇即白如出一轍。
黔靈大陸竟出現第二個擁有這般高深莫測的修爲的修士?
仿佛察覺到她的注視,男子抬起頭。那是一雙極亮的眼睛,瞳仁像盛着星辰,望過來時,江蕪竟覺得自己的修爲、心思都被看得通透。
“這位姑娘,要卜一卦嗎?”男子聲音溫潤,帶着笑意,“測姻緣,問前程,或是……尋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