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還帶着點涼意時，教室裏的“期中倒計時”日歷已經撕到了最後一頁。舒棠音把剛整理好的物理錯題本放進抽屜，林薇薇湊過來，手裏捏着張皺巴巴的數學模擬卷：“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問，我還是沒算出來，你幫我看看唄？”
兩人頭挨着頭湊在草稿紙前，舒棠音邊畫輔助線邊說：“你看，這裏要先構造相似三角形，把未知邊轉化成已知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紙上，筆尖劃過的沙沙聲，在堆滿試卷的教室裏顯得格外清晰。
講台前，物理老師正拿着成績單分析班級情況，提到岑墨時，聲音裏滿是贊許：“岑墨這次模擬考還是年級第一，物理滿分，競賽預賽也順利晉級，大家多學學他的解題思路，尤其是復雜題的簡化技巧。”
舒棠音抬頭看了一眼岑墨，他正坐在第一組最前面的位置，手裏拿着競賽題冊，似乎沒在意老師的誇獎，指尖在書頁上輕輕劃着公式。自從開學後，他們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距離——同班卻很少說話，偶爾在走廊裏遇見，也只是客氣地點點頭，連多餘的交流都沒有。
“岑墨也太淡定了吧，每次被誇都跟沒事人一樣。”林薇薇小聲說，手裏的筆在草稿紙上戳了戳，“不過他的解題思路是真的牛，上次那道電磁題，他用了個我們沒學過的定理，兩分鍾就出答案了。”
“他畢竟在準備競賽，接觸的知識點比我們深。”舒棠音把整理好的解題步驟推給林薇薇，“咱們先把基礎打牢，把課本上的定理吃透，下次模擬考肯定能進步。”
接下來的日子，教室裏的學習氛圍越來越濃。課桌上堆起的試卷越來越高，同學們的作息也漸漸固定——早上七點到教室早讀，中午趴在桌上眯一會兒，晚上留在教室刷題到八點。舒棠音和林薇薇每天一起背單詞、整理錯題，偶爾在午休時去買杯熱奶茶，當作學習間隙的放鬆。
有一次，舒棠音去圖書館借參考書，剛走到競賽書架前，就看到岑墨和蘇晚站在那裏。蘇晚手裏拿着本《物理競賽真題解析》，正指着一道題問：“這個量子力學的題，我連題幹都沒看懂，你能給我講講嗎？”
岑墨接過書，翻到對應的頁碼，耐心地解釋：“這道題要用到薛定諤方程，你先回憶下波函數的基本性質……”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蘇晚聽得很認真，偶爾點點頭，手裏的筆在筆記本上快速記着。
舒棠音沒有上前打擾，悄悄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下自己要找的《高考物理錯題分類》，轉身離開。她心裏沒有絲毫波瀾，就像看到兩個普通同學在討論問題，只覺得他們爲了競賽確實很努力，而自己，也有需要專注的目標。
期中考前一周，物理老師組織了一次答疑課，讓同學們自由提問。舒棠音拿着錯題本，準備問老師之前標了問號的“等效電路法”，剛走到講台前，就看到岑墨也在那裏，手裏拿着競賽題，正在和老師討論復雜的磁場問題。
“舒棠音，你也來問問題啊？”老師笑着說，“正好，岑墨剛講完競賽題，你們可以互相交流下高考題的思路。”
舒棠音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岑墨就已經收拾好題冊，朝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教室。他的動作很自然，沒有絲毫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普通的事。舒棠音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拿出錯題本，向老師請教自己的問題。
答疑結束後，林薇薇在教室門口等她：“剛才看到你和岑墨都在講台前，你們沒交流嗎？”
“沒有，他在跟老師討論競賽題，我問完問題他就走了。”舒棠音合上書，“咱們趕緊回教室吧，還有兩道數學題沒刷完呢。”
期中考終於到來。考試前一天晚上，舒棠音把錯題本上的重點題重新看了一遍，林薇薇發來微信：“明天考試別緊張，咱們一起加油，爭取都進年級前十！”
“好，一起加油！”舒棠音回了消息，放下手機，躺在床上。她想起這半個學期的學習生活——和林薇薇一起刷題的日子、偶爾瞥見的岑墨的身影、自己一點點進步的錯題本……忽然覺得，即使和岑墨的關系沒有緩和，即使他們依舊保持着距離，也沒什麼不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道，岑墨在追逐競賽的目標，蘇晚在爲了競賽努力追趕，而她和林薇薇，在爲了高考一步一步夯實基礎。沒有交集，沒有刻意靠近，卻都在爲了自己的未來努力，這樣的狀態，就已經很好了。
考試當天，舒棠音走進考場，看到岑墨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正低頭檢查文具。她沒有打招呼，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準考證和筆。監考老師分發試卷時，她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把自己會的題都做對，不辜負這半個學期的努力。
鈴聲響起，筆尖劃過試卷的聲音在考場裏此起彼伏。舒棠音認真地讀題、解題，遇到熟悉的題型時，心裏會悄悄鬆一口氣——這些都是她和林薇薇一起整理過的錯題類型。她偶爾抬頭，看到岑墨正專注地答題，側臉在燈光下顯得很平靜，就像平時在教室裏刷題的樣子。
考完最後一門英語，舒棠音走出考場，林薇薇已經在外面等她了。“考得怎麼樣？我感覺數學最後一道大題要涼！”林薇薇皺着眉說，手裏拿着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她。
“還好，物理題大部分都見過，英語作文也用了咱們整理的模板。”舒棠音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不管怎麼樣，考完了就先放鬆下，等成績出來再說。”
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舒棠音想起這半個學期的點點滴滴，忽然覺得，成長就是這樣——不一定要和所有人都成爲朋友，不一定要拉近和優秀者的距離，只要找到自己的節奏，和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努力，就是最好的狀態。
而她和岑墨之間的距離，或許會一直這樣保持下去，但那又怎麼樣呢？她在自己的軌道上一點點進步，一點點靠近自己的目標，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