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蘇清柔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陷入了夢魘。
昏暗的燈光，粗重的喘息，撕扯她衣服的手……
“是她勾引我的！”
無數根手指指着她，無數張嘴巴議論她。
“小小年紀就不檢點……”
“看她長那副樣子就知道……”
媽媽絕望的眼淚：“卿卿，認了吧，我們鬥不過的……”
“我沒有勾引他……”睡夢中，蘇清柔痛苦地蜷縮起來，冷汗浸溼了額發，纖長睫毛顫抖着，無力又恐慌。
她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着氣。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她蒼白如雪的小臉上。
她抱住自己發抖的肩膀，將臉埋進膝蓋裏。
每一次，她都要忍氣吞聲，低頭認錯。
這個世界，仿佛從未給過她說不的權利。
——
周末午後，沈家客廳的氣氛，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
裴懷瑾來了。
他穿着黑色休閒西裝，沒打領帶，身姿挺拔地坐在主位沙發上，此刻正與沈時毅交談着。
他姿態從容，卻自帶一股不容忽視的清貴氣場。
沈知意坐在他身旁，一身香芋紫的及膝裙，笑容溫婉得體，目光偶爾落在裴懷瑾身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傾慕。
沈知遙和沈知琅也難得規矩地坐在一旁。
蘇婉則有些緊張地坐在稍遠些的沙發上。
蘇清柔今天穿着最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和淺藍色長裙，安靜地陪坐在媽媽身側，低眉順目，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裴懷瑾的目光隨意掃過客廳，自然也看到了沒什麼存在感的母女兩人。
當他的視線掠過蘇清柔那張過分精致嬌柔的側臉時，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
怎麼會是她？
那個在酒吧彈琵琶，被客人騷擾後卻選擇息事寧人的女孩。
她怎麼會在這裏？
他眼底閃過訝異，隨即便恢復平靜，冷淡地移開視線，仿佛從未見過。
但他心裏已有了判斷。
比起那晚在酒吧燈光下，此刻的她看起來更柔弱乖怯些，穿着也簡單幹淨。
可他見識過她那晚對男人的懂事，心下不免嗤笑，倒是挺會裝。
他打算找個機會私下提醒一下沈知意，離這個妹妹遠點。
一個正經的大家小姐，不該跟這種小小年紀就在夜場混跡，心思不明的女人走得太近。
蘇清柔在他目光移開後，偷偷抬眼瞥了他一下。
男人側臉冷峻，鼻梁高挺，下頜線緊致，周身透着疏離和上位者的矜貴，高高在上。
只一眼，蘇清柔便明白，這又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沈時毅注意到裴懷瑾的眼神，笑着介紹：“懷瑾，這是蘇婉，旁邊是她女兒，清柔，馬上也要上大學了，以後就跟知意她們一樣，都是自家孩子。”
裴懷瑾聞言，目光才又落回蘇清柔身上，淡淡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卻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裏。
他心裏那點淡淡的厭惡又浮了上來。
居然才十八歲。
也是，她看着就嫩，實際年紀小也不奇怪。
只是，這樣小的姑娘，卻已經在那種地方工作，周旋於各色男人之間，遊刃有餘。
跟這樣的人待在同一個屋子裏，他都覺得有些鬧心。
實質上是有些嫌她髒。
蘇清柔能感覺到他目光裏的審視和不喜，雖然不知緣由，卻讓她無措。
裴懷瑾很快便不再看她，繼續與沈時毅和沈知意交談。
客廳裏恢復了表面上的和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