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林野一直鑽研道法經典,對道法已經有了很深的理解。時光荏苒,林家決定送他去日本留學。留學前,林忘川給兒子安排了一趟泰國之旅。
林野翻着旅行手冊,目光越過碼頭的防波堤,落在遠處海平線上翻滾的烏雲上。父親說這趟旅行是爲了讓他 “開開眼界”,可他心裏清楚,早在那些研究古籍的深夜裏,他的見識早已經超越了家族規劃的軌跡。胸前的玉佩突然微微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麼預兆。他看着手裏的船票,第一次對這場 “成人禮”,有了一種期待。海風帶着鹹味吹在臉上,林野低頭摸了摸船票邊緣的燙金花紋。玉佩震動得更厲害了,就像有生命的金蛇在鎖骨那兒遊走。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夢,夢裏有個白發老人握着桃木劍指向南方,嘴裏念着 “湄南河畔風波起”,此刻這陰雲密布的海面,竟和夢裏的景象漸漸重合。就在這時,碼頭上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響聲。林野猛地回頭,看見管家正把一個檀木匣子放進行李箱 —— 那匣子邊角纏着的紅線,和他在古籍裏見過封印法器的捆扎方式一模一樣。海風吹起他的頭發,玉佩的震動突然變成了灼燙,金蛇的影子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仿佛在提醒他:這場看似普通的成人禮,背後早已暗流涌動。
十八歲的林野站在碼頭的甲板上,海風吹起他白襯衫的領口,露出鎖骨處隱約能看見的蛇形玉佩。
這幾年,枕頭下的書早就換了好幾輪。《道德經》的線裝本被翻得散了頁,他用紅綢線重新裝訂時,在扉頁寫下 “道在螻蟻”;《抱樸子》的書頁間夾滿了自己做的批注卡,“制器者尚其象” 旁邊畫着簡單的羅盤刻度;甚至連《黃帝內經》裏關於 “五運六氣” 的章節,他都能背個差不多,偶爾幫管家調理失眠,說 “肝火盛需要平肝”,竟然比家庭醫生的建議還管用。金蛇的聲音越來越少出現,只有在他弄明白某個難懂的術理時,玉佩才會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像是老朋友在無聲地爲他喝彩。
泰國之旅的第五天,林野躲開隨從,一個人鑽進了清邁古城的小巷。青石板路上的佛牌店飄着檀香,他卻在一家掛着 “草藥鋪” 木牌的老店前停住了腳步 —— 門楣上掛着的鱷魚頭骨串,用紅線纏着的方式透着詭異,和他在《東南亞巫術考》裏見過的 “縛靈術” 有點像。
“年輕人,要買什麼?” 店主是個皮膚黝黑的老人,嘴裏叼着的煙卷,櫃台後的玻璃罐裏泡着發白的蛇膽,標籤上的泰文寫得歪歪扭扭。林野的目光掃過牆角的祭壇,三個倒扣的黑陶碗圍着一支燃燒的蠟燭,燭火忽明忽暗,卻照不亮碗底的陰影。
“這些碗擺錯了。” 他隨口說道,手指不自覺地摸過胸前的玉佩,“三個腳不穩,陰陽互相排斥,會招來邪祟的。”
老人的煙卷 “啪” 地掉在了地上。林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道歉,卻見老人突然咧開嘴,笑着露出一口黃牙,他枯瘦的手指在祭壇上快速移動,把黑陶碗重新擺成了等邊三角形:“年輕人懂這個?”
“就懂點皮毛。” 林野含糊地應着,轉身想走,卻被老人叫住了。老人塞給他一個用芭蕉葉包着的小包,說 “這個可以給你用來護身,免費給你”。他捏了捏包的形狀,不是草藥而是硬東西,剛要拒絕,就聽見金蛇的聲音在耳邊冷笑:“別碰,裏面是墳土拌了屍油。”
林野的手猛地縮回來,小包掉在地上,露出裏面灰黑色的粉末。老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你敢扔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不幹淨。” 林野攥緊玉佩,指尖傳來熟悉的涼意,他想起《異域邪術錄》裏關於降頭術的記載,憤怒的說:“用陰損的東西做引子,損人利己,算什麼本事?”
話音剛落,巷口突然刮起一陣陰風,祭壇上的蠟燭 “噗” 地滅了。老人從櫃台下抽出一根纏着紅線的鐵釘,嘴裏念念有詞,林野只覺得後頸一陣發麻,好像有無數小蟲子在爬。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老人的聲音變得尖利,鐵釘猛地釘在他剛才站的地方,青石板竟然裂開一道細縫。林野不敢多留,轉身快步走出小巷,身後傳來陶器碎裂的聲音,還有一句帶着詛咒的泰語嘶吼。
回到酒店,林野發現後頸起了一片紅疹,像被什麼東西咬過。他對着鏡子塗藥膏,玉佩突然發燙,金蛇久違的聲音響起來:“那是阿贊巴頌,是東南亞最狠的降頭師之一。你破了他的祭壇,又罵了他的降頭術,這下梁子結大了。”
“我只是……”
“只是覺得他的降頭術不合天道?” 金蛇打斷他,聲音裏帶着少有的嚴肅,“降頭術以陰克陰,本來就和道法背道而馳。但你現在還沒什麼本事,逞口舌之快只會招來禍事。”
林野看着鏡子裏脖子上的紅疹,突然想起《道德經》裏 “善戰者不怒” 的話,臉頰有點發燙。
一周後,林野在首都機場接過登機牌,目的地是大洋彼岸的名校。管家遞來的行程單上,泰國那一行字已經被劃掉,好像那場意外從沒發生過。但他知道,湄南河的陰影並沒有散去 —— 後頸的紅疹時好時壞,而且臨走前一晚,他在行李箱的夾層裏,發現了一片幹枯的芭蕉葉,上面用朱砂畫着個扭曲的符號,和阿贊巴頌祭壇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飛機起飛時,金蛇的聲音響起來,清晰得能蓋過引擎的轟鳴:“記住這種感覺。道法不是用來炫耀的,是用來保命的。”
林野望着舷窗外漸漸變小的城市輪廓,指尖撫摸着胸前溫潤的玉佩。他知道,出國留學的日子裏,那些藏在書頁裏的知識,那些和金蛇相伴的夜晚,終有一天,會成爲他面對風雨時最堅實的依靠。而湄南河的那場意外,不過是漫長修行路上,第一個需要他親手解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