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轟隆隆——!”

牆壁的轟鳴如同沉睡巨獸的咆哮,裹挾着積壓百年的塵土與冰冷刺骨的氣流,狠狠拍在林肆臉上。他下意識地閉上唯一能視物的左眼,塵土混着冰屑灌入口鼻,嗆得他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扯着冰封的右胸,劇痛幾乎讓他窒息。

裂開的牆壁之後,並非預想中的光明坦途。那裏只有一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冰冷、潮溼、帶着濃重鐵鏽和機油腐敗氣息的空氣,如同毒瘴般涌出。

幽綠的應急燈光艱難地探入裂口,勉強勾勒出內部的輪廓。

一條狹窄、陡峭、僅容一人通行的金屬螺旋階梯,如同巨蟒的脊椎,盤旋向上,深深扎入頭頂那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暗深淵。階梯的金屬踏板布滿斑駁的鏽跡和溼滑的暗綠色苔蘚,扭曲變形的扶手欄杆上,凝固着可疑的深褐色污漬,在幽光下如同幹涸的血痂。盤旋上升的結構本身,就帶着一種令人眩暈的不安感。

通道…開啓了。

代價是林肆此刻的狀態,已無限趨近於一具被冰封的殘骸。右半身徹底失去了知覺,厚重的玄冰覆蓋了手臂、肩膀、胸膛,冰藍色的詛咒紋路爬滿半張臉,右眼完全被冰晶覆蓋。徹骨的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持續不斷地刺入骨髓,瘋狂侵蝕着心髒和殘存的左半邊身體。每一次心跳都沉重遲滯,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在冰封的血管中艱難推動凝固的血塊。精神力枯竭帶來的眩暈如同沉重的鐵幕,不斷拉扯着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動…必須動…

鳳佩緊貼着左胸,搏動着深寒,傳遞出一股微弱卻異常執拗的牽引力,死死拽着他即將沉淪的意識,指向那盤旋向上的黑暗階梯。那冰冷的悲傷情緒中,此刻多了一絲近乎燃燒的急切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林肆的左臂,那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肢體,深深摳進冰冷粗糙的地面。他咬碎了舌尖,劇痛和腥甜的鐵鏽味混合着冰寒,短暫地刺穿了麻木。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拖着冰封沉重的右半身,如同一條被斬斷尾巴的壁虎,艱難地、一寸寸地,將自己“挪”向那道裂開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牆壁裂口。

玄冰覆蓋的軀體與冰冷的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留下一條混雜着污穢、冰屑和暗紅血痕的軌跡。每一次挪動,都伴隨着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和冰脈侵蝕加劇的劇痛。視野在冰晶的侵蝕下扭曲旋轉,黑暗的裂口在眼前時而放大,時而縮小。

終於,他的上半身探入了裂口。冰冷的、帶着濃重溼鏽味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他抬起頭,左眼艱難地聚焦在眼前那道陡峭、溼滑、盤旋向上的金屬階梯。

第一級台階,就在眼前。

十幾厘米的高度,此刻卻如同天塹。

林肆的左臂爆發出最後一絲源自骨髓的狠厲,死死抓住冰冷溼滑的金屬台階邊緣!覆蓋着薄冰的手指幾乎無法彎曲,指甲在鏽蝕的金屬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他左腿蹬地,用盡吃奶的力氣,試圖將沉重的、冰封的下半身拖拽上來!

“呃——啊!” 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混雜着血沫和冰碴。冰封的右半身如同焊死在地面的鐵塊,紋絲不動!劇痛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全身,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暈厥過去。

就在力量即將耗盡、絕望再次籠罩的刹那,懷中緊貼着心髒的那本《乘務日志》,那冰冷的硬殼封面,似乎再次傳來一絲微弱的、卻異常清晰的悸動!仿佛有一個不屈的靈魂在書頁中爲他注入最後一絲力量!

同時,鳳佩的搏動驟然加劇!一股冰冷的、並非來自物理接觸的“托力”,如同無形的寒流,悄然出現在林肆冰封的右半身下方!

就是現在!

林肆的左臂和左腿,借着這來自亡者遺物和鳳佩執念的、微乎其微卻至關重要的助力,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他整個人猛地向上竄起,沉重的冰封軀體終於被拖上了第一級台階!

“砰!” 身體重重砸在冰冷溼滑的金屬踏板上,震得他五髒六腑如同移位,又是一口帶着冰渣的鮮血噴在鏽跡斑斑的階梯上。

沒有喘息的時間!裂口外,大廳的幽綠燈光如同瀕死的眼睛,映照着他身後那條拖行留下的、混雜着冰屑與血跡的污穢痕跡。他不能停下!這裏並不安全!

林肆的左臂顫抖着,死死抓住扭曲的、冰冷的金屬扶手。他再次發力,拖動着身體,艱難地向上攀爬。一級…兩級…三級…每一次向上挪動一個台階,都如同經歷一場酷刑。冰封的軀體沉重無比,溼滑的台階和扶手難以着力,玄冰與鏽蝕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冰脈的侵蝕在持續,寒意如同活物,瘋狂地向心髒和大腦蠶食,視野中的冰晶幻象越來越密集,耳邊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冰層碎裂般的幻覺噪音。

不知爬了多久,也許只有十幾級台階,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身後牆壁裂口透入的幽綠微光,已經微弱得如同遙遠的螢火,最終被盤旋的階梯徹底阻隔。

絕對的黑暗降臨。

唯有鳳佩緊貼的左胸處,那一點幽藍的微光,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頑強地搏動着,成爲唯一的光源,也映照着林肆那張被冰霜覆蓋、痛苦扭曲的半邊臉龐。冰冷、潮溼、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喘息聲、身體拖行的摩擦聲、以及冰脈蔓延的細微“咔嚓”聲,在這螺旋的金屬囚籠中孤獨地回響,反而更添死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與孤寂中,一種更深的、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粘稠的瀝青,開始從四面八方悄然滲透進來。

不是物理的壓迫,而是精神層面的侵襲。

冰冷、漠然、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巨大的眼睛,穿透了層層金屬和空間,毫無感情地注視着這個正在階梯上艱難蠕動的“殘骸”。這注視感並非來自下方的大廳,而是來自頭頂那片深邃的、階梯通往的未知黑暗!來自那“上層”!

管理員!牧羊人!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林肆的意識!蘇曉日志中的恐懼,張誠臨死前的絕望呐喊,瞬間變得無比清晰!那個存在,就在上面!它在看着!它一直都知道!

無形的壓力越來越重,如同冰冷的鐵箍,緊緊勒住林肆殘存的意識。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更加艱難,每一次試圖凝聚精神都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掙扎。冰脈的侵蝕似乎也被這精神威壓引動,寒意暴漲!右半邊臉上的冰藍色紋路驟然亮起幽光,刺骨的寒意瘋狂涌向大腦,思維幾乎要被徹底凍結!

“呃…” 林肆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攀爬的動作徹底停滯。他癱倒在冰冷的台階上,左臂死死抱住懷中的日志和胸口的鳳佩,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冰冷的金屬台階緊貼着他的臉頰,傳遞着永恒的寒意。

不能…停下…

鳳佩的搏動陡然變得激烈!那冰冷的悲傷情緒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抗拒!仿佛在對抗着上方那無形的注視!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守護意念,如同冰層下涌動的暖流(盡管它依舊是冰冷的),頑強地注入林肆瀕臨凍結的意識,死死抵住那來自“上層”的精神威壓和冰脈的侵蝕!

林肆的左眼,在鳳佩幽藍微光的映照下,死死盯向盤旋階梯兩側的金屬牆壁。

牆壁上,並非光滑一片。

借着鳳佩那微弱如豆的幽光,他看到了。

刻痕!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刻痕!覆蓋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寸冰冷金屬壁!

那不是裝飾,不是紋路。那是…字跡!是抓痕!是用指甲、用碎骨、用折斷的金屬片、甚至是用牙齒和鮮血,在冰冷的絕望中,一筆一劃、深深淺淺刻下的遺言!

“逃…不出去…循環…”

“蠟像…都是蠟像…下一個是我…”

“它在上面…牧羊人…它在笑…”

“喉嚨…好痛…鑰匙不見了…”

“蘇曉…她是對的…出口是謊言…”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別上去…那裏是…地獄…”

扭曲、潦草、瘋狂、絕望的字跡,如同無數亡魂的哭嚎,凝固在這冰冷的金屬牆壁上。字裏行間浸透的恐懼、不甘、詛咒和徹底的瘋狂,幾乎要透過冰冷的金屬壁滲出來,將攀爬者拖入同樣的深淵。一些深褐色的、早已幹涸凝固的污漬,如同絕望的淚痕,點綴在字跡旁邊,散發着若有若無的鐵鏽腥氣。

越往上攀爬,牆壁上的刻痕就越發密集、越發癲狂!仿佛無數代的“玩家”,都曾掙扎着爬過這段階梯,最終在這冰冷的螺旋中耗盡了所有的希望,將最後的詛咒和真相,刻在了這通往“牧羊人”巢穴的血腥階梯之上!

林肆的目光死死釘在這些絕望的刻痕上。每一個扭曲的字跡,每一道深褐的污漬,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瀕臨崩潰的心防上。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他的心髒,與身體上的冰寒內外夾擊,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然而,就在這絕望的深淵邊緣,一股源自靈魂深處、被死亡和冰封反復淬煉過的、屬於林肆自己的凶戾,如同被澆上滾油的野火,猛地燃燒起來!

“嗬…嗬嗬…” 他喉嚨裏發出低沉、嘶啞、如同破風箱般的笑聲,帶着血沫和冰碴。

恐懼?絕望?詛咒?

他經歷的還不夠多嗎?!

從冥婚喜堂的棺材裏爬出來,在永夜列車的蠟屍群中引爆腦中的喪鍾,在往生站的吊屍注視下摳出喉嚨裏的鳳佩…哪一步不是在絕望的深淵邊緣跳舞?哪一步不是用命在賭?!

蘇曉用喉嚨裏的血寫下日志,張誠在停屍櫃裏傳遞出最後的線索…他們用命鋪的路,難道就爲了讓他爬到這裏,被牆壁上的刻痕嚇死?!

“狗屁的…牧羊人…” 林肆用盡力氣,嘶啞地對着冰冷的牆壁,對着上方那無形的注視,發出了挑戰的低吼!“老子…爬上來…宰了你!”

鳳佩似乎感應到他這股絕境中爆發出的凶戾意志,幽藍的光芒猛地一盛!冰冷的悲傷與守護意念,瞬間被點燃,轉化爲一股同樣凶悍、不屈的共鳴!冰脈侵蝕帶來的劇痛,仿佛在這股凶戾意志下,都暫時被壓制了下去!

林肆的左臂,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他不再僅僅是拖行,而是開始用手臂和左腿,以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姿態,死死摳住溼滑的台階和扭曲的扶手,瘋狂地向上攀爬!每一次發力,都伴隨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玄冰與金屬摩擦迸濺出細碎的火星!他不再去看牆壁上那些亡者的詛咒,左眼死死盯着上方那片深邃的黑暗,瞳孔深處燃燒着冰藍色的火焰!

螺旋階梯無窮無盡,黑暗濃稠如墨,無形的精神威壓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斷沖擊。冰脈的侵蝕從未停止,右半身如同萬載玄冰,心髒的跳動越來越艱難。

但林肆的速度,卻比之前快了數倍!他如同一只被逼到絕境的、拖着冰封殘軀的凶獸,在通往地獄的階梯上,燃燒着最後的生命,向着那注視着他的“牧羊人”,發起一場注定慘烈、卻絕不回頭的沖鋒!

攀爬!不顧一切地攀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分鍾,也許漫長得如同永恒。盤旋的階梯終於出現了變化。

前方不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階梯的盡頭,那濃稠的黑暗深處,隱約浮現出一抹巨大、厚重、令人窒息的輪廓。

一扇門。

一扇鑲嵌在冰冷金屬牆壁中的、無比厚重的金屬巨門!門扉緊閉,表面沒有任何把手或鎖孔,只有無數扭曲、盤旋、如同活物般糾纏在一起的暗金色鳳凰浮雕!

那浮雕並非祥瑞,鳳凰的姿態扭曲而痛苦,尖喙大張,仿佛在無聲地哀鳴,利爪撕扯着自己的翎羽,冰冷的金屬光澤在鳳佩幽藍的微光映照下,反射出森然的光澤。整扇門散發着一股沉重、壓抑、混合着古老怨念與冰冷科技感的恐怖氣息!

門的上方,是階梯的終點,也是黑暗的盡頭。一股強大到令人靈魂顫栗的精神威壓和冰冷的監視感,如同實質的冰山,從那扇門後彌漫出來,沉甸甸地壓在林肆身上!

到了!

牧羊人的巢穴!

就在林肆的目光鎖定那扇巨門的瞬間——

“嗡……”

厚重無比的金屬巨門,表面那些扭曲盤旋的鳳凰浮雕,如同活過來一般,暗金色的光芒沿着紋路緩緩流淌起來!伴隨着低沉而宏大的機括運轉聲,那扇仿佛亙古封閉的巨門,竟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向內開啓!

門縫之中,沒有光芒透出。

只有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絕對黑暗,以及一股如同實質般洶涌而出的、帶着焚世烈焰氣息的滔天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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