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凌源縣公安局特警大隊的晨霧,總帶着股潮溼的涼意。每天清晨五點半,天還沒亮透,訓練場上的探照燈就已經亮起,把跑道照得如同白晝。雷傑換上嶄新的特警作訓服時,布料摩擦着皮膚,帶着剛拆封的棉布氣息——和部隊的作訓服比,這套衣服的肩線更寬,腰腹處多了預留戰術裝備的褶皺,細節處透着地方執法單位的務實。

他站在隊伍末尾,看着前面二十多個隊員整理裝具。五公裏負重越野的裝備標準是十五公斤:戰術背心、頭盔、水壺、模擬步槍,還有裝着急救包和手銬的戰術腰封。隊員們動作熟練,卻少了點部隊裏那種“一秒入魂”的緊繃感——有人低頭系鞋帶時慢了半拍,有人調整頭盔時順手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還有兩個老隊員趁着整理裝備的間隙,低聲聊了句昨晚的球賽。

“各就位!”負責帶隊的中隊長孫嘯吹了聲哨子,聲音尖銳卻沒什麼穿透力。他掃了眼隊伍,目光在雷傑身上停頓了兩秒,嘴角勾出點不易察覺的弧度,“五公裏越野,老規矩,最後三名加練一百個俯臥撐。”

哨聲落下,隊員們沖了出去。雷傑跟在中間梯隊,保持着均勻的呼吸節奏。他的腰傷還沒完全好,不能像以前那樣猛沖,但多年的特戰經驗讓他懂得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保持速度。跑過第三個彎道時,他注意到前面有個隊員的戰術背心肩帶鬆了,晃得厲害,卻沒停下來調整——顯然是怕耽誤時間,可這種鬆散的裝備在實戰中很可能勾到障礙物,甚至影響動作。

跑到四公裏時,隊伍開始出現明顯的體力分化。幾個年輕隊員沖在前面,呼吸已經亂了,腳步發飄;老隊員們跟在中間,速度穩卻沒什麼爆發力;最後面的三個隊員明顯在劃水,手臂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雷傑慢慢加速,超過了幾個老隊員。路過孫嘯身邊時,孫嘯正好在給前面的隊員喊加油,瞥見雷傑,突然提高聲音:“雷隊,要不要加點速?讓咱們看看特種部隊的水平!”

周圍幾個隊員都看了過來,眼神裏有好奇,也有等着看笑話的意思。雷傑沒接話,只是保持着原來的節奏,甚至故意放慢了一點——他不想剛入職就太出風頭,更想多觀察這支隊伍的真實狀態。

上午的法律條文學習在二樓會議室。投影儀上放着《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條例》,主講的是法制科的老張,聲音平淡得像催眠曲。雷傑坐在最後一排,翻着手裏的條例手冊,目光卻時不時飄向隊員們:有人低頭刷手機,有人靠在椅背上打盹,還有人在偷偷傳紙條。只有小陳坐得筆直,手裏拿着筆,偶爾會抬頭看一眼投影儀,又飛快地低下頭記筆記。

休息時,小陳主動走過來,遞了瓶礦泉水:“雷隊,你以前在部隊,也學這些嗎?”他的手指有點緊張地攥着水瓶,眼睛亮晶晶的,“我聽說特種部隊裏都是練實戰的,這些條文是不是用不上啊?”

雷傑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有用。在部隊要遵守戰場紀律,在地方要遵守法律條文,都是底線。”他看了眼小陳手裏的筆記本,上面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還有幾處用紅筆標注的問號,“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老張,也可以問我。”

小陳眼睛更亮了,剛想再說點什麼,旁邊兩個老隊員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叫王強,臉上有道淺疤,是隊裏的老資格,他拍了拍小陳的肩膀,語氣帶着點調侃:“小陳,別總圍着新領導轉,人家是特種部隊下來的,跟咱們不是一個路子。”另一個隊員李剛跟着笑:“就是,說不定人家是來鍍金的,過兩年就調去機關了,咱們還是管好自己的訓練吧。”

小陳臉漲得通紅,想反駁卻不知道說什麼。雷傑沒說話,只是拿起桌上的條例手冊,翻到剛才講的章節,指着其中一條問王強:“如果在執勤時,嫌疑人持械反抗,但是周圍有群衆,該怎麼使用警械?”

王強愣了一下,撓了撓頭:“當然是先警告,不行再用警棍啊。”

“警告的話術有幾種?如果嫌疑人情緒激動,警告無效,警棍該打哪個部位?打多少力度才不會造成過度傷害?”雷傑的問題一連串拋出來,每個問題都精準地戳在細節上。王強臉白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剛才上課他一直在刷手機,根本沒聽。

李剛想幫腔:“哪有那麼多講究,能控制住嫌疑人就行。”

“不行。”雷傑的語氣很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嚴肅,“法律條文裏寫的‘必要限度’,不是靠感覺,是靠細節。打錯部位可能造成重傷,力度太大可能違法,這些都是實戰裏要考慮的。咱們是特警,不是街頭混混,每一個動作都要符合法律,也要對自己、對群衆負責。”

王強和李剛臉色很難看,卻沒敢再反駁。小陳站在旁邊,看着雷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敬佩。

下午的戰術訓練是小組對抗——模擬街區反恐,四個人一組,要在五分鍾內突破“恐怖分子”的封鎖,解救人質。雷傑被分到和小陳、王強、李剛一組。王強是組長,他拿着戰術板,畫了個簡單的路線:“我和李剛從正面突破,小陳負責警戒,雷隊你......就在後面看着吧,畢竟剛過來,不熟悉咱們的戰術。”

顯然,王強還在記上午的仇,故意不讓雷傑參與核心行動。雷傑沒反對,點了點頭:“行,你們先上,我觀察。”

對抗開始後,王強和李剛舉着模擬步槍,貓着腰往“恐怖分子”的據點沖。剛到門口,就被裏面的“恐怖分子”用模擬彈擊中——他們根本沒觀察門口的陷阱,也沒注意掩護彼此的側翼。小陳在後面警戒,看到隊友“中彈”,慌得差點把槍掉在地上,根本沒注意到側面還有個“恐怖分子”在摸過來。

第一局輸得很慘。王強把戰術板摔在地上,罵罵咧咧:“媽的,這模擬彈太靈敏了!”李剛也跟着抱怨:“小陳你怎麼搞的,警戒都不會!”

小陳眼圈紅了,想解釋卻不敢。雷傑走過去,撿起戰術板,蹲下來畫了條新的路線:“正面是開闊地,容易被伏擊。應該分兩路,一路從側面的窗戶突入,吸引注意力,另一路從後門繞過去,直擊人質所在的房間。警戒的人要站在高處,覆蓋整個戰場的視野,而不是蹲在角落裏。”

他一邊畫,一邊解釋:“你們剛才沖的時候,兩個人靠得太近,沒有形成交叉火力,一旦前面的人被擊中,後面的人也會暴露。還有,進門的時候要先觀察門軸的方向,判斷裏面的人可能的位置,這些都是基礎的戰術細節。”

王強看着戰術板上的路線,又看了看雷傑,眼神裏有驚訝,也有不服氣:“你這是部隊的戰術,地方上不一樣,沒那麼多講究。”

“戰術的核心是一樣的——用最小的代價達成目標。”雷傑站起身,拍了拍戰術板上的灰,“不管是部隊還是地方,只要是實戰,細節就能決定生死。”

第二局,王強不情願地按照雷傑的路線來。這一次,他們順利突破了封鎖,還“擊斃”了兩個“恐怖分子”,成功解救人質。結束後,王強看着雷傑,臉色復雜,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李剛也沒再抱怨,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裝備。

這種沉悶的、帶着點試探和隔閡的日子,持續了三天。雷傑依舊沉默地觀察,默默地完成訓練,不主動爭什麼,卻在每一個細節裏展現着專業——五公裏越野時,他會悄悄提醒體力不支的隊員調整呼吸;法律學習時,他會把重點條文整理成筆記,放在桌上供大家參考;戰術訓練時,他會指出隊員們的動作漏洞,卻從不搶功。

直到周四下午,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打破了這份沉悶。

當時隊員們剛結束小組對抗,正在訓練場邊的休息區補水。小陳擰開礦泉水瓶,剛喝了一口,就聽到值班室方向傳來“嗚——嗚——”的警報聲——不是平時訓練用的哨音,是緊急出警的紅色警鈴,聲音尖銳得讓人頭皮發麻。

“怎麼回事?”王強放下水瓶,皺着眉頭看向值班室。李剛也站了起來,臉上的輕鬆瞬間消失。雷傑的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繃緊,他放下手裏的毛巾,目光迅速掃向值班室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腰間——那裏現在還沒有配槍,但多年的特戰本能讓他習慣性地尋找武器。

“集合!”劉猛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他從辦公樓裏沖出來,手裏拿着戰術頭盔,臉色鐵青,“緊急出警!解放路農商銀行,持刀劫持人質!所有人立即去裝備庫領裝備!動作快!”

隊員們瞬間彈起,剛才還鬆散的隊伍,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小陳跑得太急,差點絆倒,雷傑伸手扶了他一把,低聲說:“別慌,先檢查裝備。”

裝備庫在訓練場旁邊的平房裏,推開鐵門,一股金屬和皮革的氣味撲面而來。架子上整齊地擺放着防彈背心、戰術頭盔、通訊耳麥,還有一排排的92式手槍和備用彈匣。雷傑走到自己的裝備櫃前,動作熟練地穿上防彈背心——先扣好內側的魔術貼,再拉緊肩帶和腰封,確保背心貼合身體,既不會影響動作,又能起到保護作用。他拿起戰術頭盔,調整好裏面的襯墊,確保通訊耳麥能清晰地傳來聲音。

領槍時,裝備管理員遞給他一把92式手槍和兩個備用彈匣:“雷隊,需要長槍嗎?有95式自動步槍和霰彈槍。”

雷傑搖了搖頭:“不用。銀行空間小,近距離作戰,手槍更靈活,不容易誤傷群衆。”他接過手槍,熟練地檢查了彈匣——子彈填滿,沒有卡殼的可能。然後拉動套筒,上膛,再輕輕扣動扳機,感受扳機的力度。最後,他把槍插進戰術腰封的槍套裏,確保拔槍時順暢無阻。

小陳站在旁邊,看着雷傑一系列動作,眼睛都看直了——雷傑的動作不快,卻每一個細節都精準到位,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他自己穿防彈背心時,差點把肩帶扣錯,還是雷傑幫他調整好的。

“別緊張,記住訓練時的動作。”雷傑拍了拍小陳的肩膀,“到了現場,聽指揮,注意觀察周圍環境。”

小陳用力點頭,握緊了手裏的模擬訓練槍——現在還沒到實戰階段,隊員們帶的都是訓練用槍,只有到達現場後,根據情況才會換實彈。

三輛特警巡邏車停在裝備庫門口,車頂的警燈已經亮起,紅色和藍色的燈光交替閃爍,映在隊員們的臉上,顯得格外嚴肅。劉猛坐在頭車的副駕駛,手裏拿着車載電台,正在和指揮中心聯系。雷傑和小陳、王強、李剛坐在第二輛車上,車內一片寂靜,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和電台裏傳來的斷斷續續的指令。

“......指揮中心,特警大隊一隊已出發,預計十分鍾到達現場。”劉猛的聲音透過電台傳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請提供最新的現場情況。”

“......收到,一隊。現場初步勘查:嫌疑人男性,約四十歲,本地口音,身穿藍色工裝,頭發凌亂。手持一把長約二十厘米的水果刀,劫持一名銀行女職員,目前在銀行大廳的櫃台後面。”指揮中心的調度員語速很快,“人質女性,二十多歲,身穿銀行制服,頸部已有輕微劃傷,出血不多,但情緒極度恐慌,一直在哭。”

“轄區派出所已經到達現場,設置了警戒線,疏散了部分群衆,但還有很多圍觀的人,不好控制。談判專家正在趕過去,預計五分鍾後到達。”調度員補充道,“嫌疑人拒絕和派出所民警交流,反復說要一輛車,讓他離開凌源,否則就傷害人質。”

劉猛握着電台的手緊了緊,指節都有些發白。他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面的隊員,沉聲道:“所有人注意!到達現場後,一組負責外圍警戒,由孫嘯帶隊,疏散所有圍觀群衆,確保警戒線內沒有無關人員!二組負責占領制高點,找附近的高樓或者大樹,觀察銀行內部的情況,隨時匯報嫌疑人的動向!三組跟我前出,在銀行門口建立臨時指揮部,等待談判專家,準備談判和強攻準備!”

指令清晰,符合特警出警的規範。雷傑坐在車裏,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街道——解放路是凌源縣的主幹道,下午四點多,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流量很大。巡邏車拉着警笛,一路闖紅燈,前面的車輛紛紛避讓,卻還是有些擁堵。

“怎麼這麼堵!”李剛忍不住抱怨,“再慢一點,人質就危險了!”

王強也皺着眉頭:“早知道就走小巷了,主幹道太堵。”

雷傑沒說話,只是看着窗外的街道。他注意到路邊有個小巷,雖然窄,但可以通往銀行後面。他敲了敲前面的駕駛座:“師傅,前面左拐,走小巷,能更快到達銀行後門。”

司機愣了一下,看向副駕駛的劉猛。劉猛猶豫了一下——走小巷有風險,萬一遇到障礙,反而會耽誤時間。但他看了眼手表,距離預計到達時間還有三分鍾,主幹道確實堵得厲害。“聽雷隊的,左拐走小巷。”

司機立刻打方向盤,車子拐進小巷。小巷很窄,只能容一輛車通過,兩邊是居民樓的圍牆,牆上有一些塗鴉。雷傑打開車窗,注意聽着周圍的聲音——沒有異常,只有居民家裏傳來的電視聲和孩子的哭鬧聲。

“前面有個垃圾桶,注意避讓。”雷傑提醒司機。司機及時打方向盤,避開了垃圾桶。就這樣,巡邏車沿着小巷,比預計時間提前兩分鍾到達了銀行後門。

其他兩輛巡邏車也陸續到達,孫嘯帶着一組隊員立刻開始疏散群衆。銀行後門是一個小鐵門,鎖着,旁邊有個窗戶,窗簾拉着,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二組的隊員已經找到了附近一棟三層樓的樓頂,架起了望遠鏡,開始觀察。

雷傑跟着劉猛走到銀行正門,這裏已經圍滿了人。派出所的民警拉起了警戒線,用身體擋住圍觀的群衆,但還是有很多人舉着手機,隔着警戒線往裏拍,議論聲此起彼伏。

“裏面怎麼樣了?”劉猛抓住一個派出所民警,急聲問。

民警滿頭大汗,臉上帶着焦慮:“裏面的嫌疑人情緒很激動,剛才還把桌子掀了,說再不給車,就劃破人質的喉嚨!我們想靠近,他就用刀對着人質,沒辦法靠近!”

雷傑順着民警的目光看向銀行——銀行是玻璃門,大門緊閉,裏面的燈還亮着。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大廳裏一片狼藉,幾張桌子被掀翻,文件散落一地。一個穿着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正用胳膊死死箍着一個年輕女人的脖子,女人穿着銀行的白色制服,頭發凌亂,臉色慘白,身體不住地顫抖,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男人手裏的水果刀,明晃晃的,緊緊貼在女人的頸部,刀刃上已經沾了一點血痕,格外刺眼。

“嫌疑人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背景?”劉猛拉着派出所所長,走到警戒線後面的一個警車旁邊,壓低聲音問。

所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臉上刻着風霜,他掏出筆記本,快速翻着:“叫李老四,今年四十二歲,凌源縣本地人,以前是機械廠的工人,三年前廠子倒閉了,就一直沒工作。後來染上了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老婆去年跟他離婚了,孩子也跟着老婆走了。”

“今天下午三點多,他來銀行取錢,想把最後剩下的幾百塊取出來,結果銀行櫃員說他的卡被凍結了——應該是欠了外債,被法院凍結的。他就急了,跟櫃員吵了起來,然後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刀,劫持了旁邊的女職員,也就是現在的人質。”所長嘆了口氣,“這小子以前沒犯過事,就是個老實人,這次估計是被逼急了,才走了極端。”

雷傑站在旁邊,聽着所長的介紹,目光一直盯着銀行裏的李老四。他注意到李老四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手裏的刀雖然貼在人質脖子上,但刀刃的角度有些不穩定——這說明他的情緒雖然激動,但內心很緊張,體力也在快速消耗。人質的情況更差,她的眼睛已經開始翻白,呼吸越來越微弱,顯然是因爲恐懼和缺氧,快要撐不住了。

“談判專家來了!”一個隊員喊道。雷傑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快步走過來,手裏拿着一個擴音器,身後跟着兩個助手。他是市局派來的談判專家,姓趙,經驗豐富,專門處理劫持人質這類突發事件。

趙專家走到劉猛身邊,簡單了解了情況後,拿起擴音器,走到警戒線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裏面的朋友,你好,我是談判專家老趙。我知道你現在很着急,也知道你有難處。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說,我們會盡量滿足你。但是請你冷靜一點,不要傷害人質,她是無辜的。”

銀行裏的李老四聽到聲音,抬起頭,眼神凶狠地看向門外:“別跟我來這套!我要一輛車!能開的車!讓我離開凌源!否則我就殺了她!”他的聲音嘶啞,帶着哭腔,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車可以給你,但是你需要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要安排車輛,還要確保你離開的路線安全。”趙專家耐心地說,“你先把刀拿開一點,不要傷害人質,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幫你解決問題。”

“我不信你們!你們都是騙子!”李老四嘶吼着,手裏的刀又往人質脖子上壓了壓,血痕更深了,“我給你們十分鍾!十分鍾內看不到車,我就劃開她的喉嚨!”

趙專家還想再說什麼,銀行裏的李老四突然抓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得到處都是。人質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體軟得更厲害了,幾乎要暈過去。

“劉隊!不行了!人質快撐不住了!”二組的隊員通過通訊耳麥匯報,“我觀察到人質的脈搏很弱,呼吸也很急促,再這樣下去,就算不被刀傷,也會窒息!”

“狙擊手呢?有沒有機會?”劉猛對着耳麥喊。

“沒有!”狙擊手的聲音傳來,帶着無奈,“嫌疑人一直把人質擋在前面,刀刃貼着人質的脖子,我根本沒有射擊角度。而且他的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動,就算有角度,也沒有把握一擊斃命,萬一打偏了,就會傷到人質!”

劉猛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他掏出紙巾擦了擦,卻怎麼也擦不完。強攻?銀行的玻璃門雖然容易突破,但一旦破門,嫌疑人聽到聲音,很可能會立刻傷害人質。銀行內部的結構不明,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出口,也不知道有沒有隱藏的危險。等待?人質的情況越來越差,根本等不了十分鍾。

“怎麼辦?劉隊?”孫嘯跑過來,臉上帶着焦急,“再不想辦法,人質就沒救了!”

劉猛咬着牙,看着銀行裏的情況,手指緊緊攥成拳頭,卻遲遲下不了決心。他當特警大隊長五年了,處理過幾次劫持事件,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棘手——嫌疑人情緒崩潰,人質命懸一線,狙擊手沒有機會,強攻風險太大。

就在這時,雷傑往前邁了一步,靠近銀行的玻璃門。他沒有靠得太近,而是站在一個垃圾桶後面,利用垃圾桶擋住自己的身體,只露出眼睛,觀察着銀行內部的情況。他的目光如同高速攝像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李老四的站立姿勢——左腿在前,右腿在後,重心不穩,說明他的體力已經快到極限;他的手臂肌肉——因爲長時間用力箍着人質,肌肉已經開始僵硬,手指在微微顫抖;人質的狀態——頭靠在李老四的肩膀上,眼睛半睜半閉,已經快要失去意識;銀行的結構——大廳裏有四個櫃台,中間有幾張桌子,後門在櫃台後面,距離李老四大約五米遠;地面上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李老四的腳邊,一旦他移動,很可能會滑倒。

雷傑的大腦飛速運轉,分析着每一個細節,尋找着可能的戰機。他知道,現在最關鍵的是讓李老四分心,哪怕只有一秒鍾,只要他的注意力離開人質,或者刀刃偏離人質的脖子,就有機會。

就在這時,趙專家又開始喊話:“朋友,我們已經在安排車輛了,你再等等,馬上就好。你看,人質已經快不行了,你先把她放了,我們保證你的安全,好不好?”

李老四聽到“車輛”兩個字,眼神動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但他看到人質快要暈過去,又變得激動起來:“別騙我!車呢?車怎麼還沒來!我再數三個數!三!二!”

雷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老四已經失去了耐心,隨時可能傷害人質。他注意到,李老四在數數的時候,眼睛看向了門外的趙專家,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一點,而且他箍着人質的手臂,因爲用力時間太長,有了零點幾秒的微微鬆動。

就是現在!

雷傑猛地退回垃圾桶後面,對着劉猛急促卻冷靜地說:“劉隊!有機會!他剛才看趙專家的時候,注意力分散了,手臂也鬆了一下!我從側門突入,用槍聲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轉頭!只要他轉頭,刀刃就會偏離人質的脖子,到時候狙擊手就能開槍!”

劉猛愣了一下,然後猛地轉頭看向雷傑,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惱怒:“雷傑!你瘋了?!沒有我的命令,誰讓你擅自行動!”他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吼出來的,“現在談判還在進行,萬一你搞砸了,人質出了事,誰負責?!”

“等你的命令,人質就死了!”雷傑的聲音也提高了,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我負責!如果出了事,所有責任我來承擔!”他的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劍,銳利而堅定,讓劉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就在兩人對峙的這幾秒鍾裏,銀行裏突然傳來人質一聲微弱的呻吟,然後她的頭徹底垂了下去,身體軟軟地靠在李老四身上,顯然已經暈了過去。

李老四一驚,下意識地低頭去看人質,嘴裏還喊着:“喂!你別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就是這一瞬間!

雷傑沒有再等劉猛的命令,他如同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他沒有走向側門,而是利用銀行門口的一個廣告牌作爲掩護,以驚人的低姿側滑步,快速靠近了銀行的玻璃門。這種側滑步是他在部隊裏練了上千次的動作,速度快,姿勢低,不容易被發現。

就在李老四低頭看人質的同時,趙專家身邊的一個助手不小心碰掉了手裏的對講機,對講機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類似槍聲的“砰”的聲響。

李老四被這聲“槍響”驚得猛地抬頭,向右看去——他以爲槍聲是從右邊傳來的。

就在他轉頭的刹那,雷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玻璃門旁邊的縫隙裏閃了進去!他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沒有呐喊,沒有警告,只有精準到極致的動作——左手如同閃電般伸出,精準地扣住了李老四持刀的手腕,然後猛地向外一掰!

“啊!”李老四發出一聲慘叫,手腕被掰得生疼,手裏的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雷傑沒有停手,他順勢切入李老四的身體右側,右臂肘部狠狠撞擊在李老四的側頸上——這是人體的薄弱部位,撞擊力度足夠大,能讓人瞬間失去意識。

“咔嚓!”一聲輕微的脆響傳來,不知道是李老四的頸骨被撞得錯位,還是肌肉被撞得撕裂。李老四的身體瞬間軟了下去,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而雷傑的左臂早已環住了癱軟的人質,他順勢一個側滾翻,用自己的身體作爲緩沖,帶着人質落在兩米開外的空地上,避開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也避開了倒在地上的李老四。

整個動作從雷傑突入銀行,到制服李老四,再到保護好人質,總共不到兩秒鍾!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幹淨利落到極致!

現場一片死寂。

無論是警戒線外的圍觀群衆,還是警戒線內的警察和特警隊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着銀行裏的雷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幾秒鍾後,劉猛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對着耳麥嘶吼:“上!快上!控制嫌疑人!救人質!”

孫嘯和幾個隊員如夢初醒,立刻沖了進去,用手銬把李老四死死地銬住。李老四還在呻吟,卻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醫護人員也推着擔架跑了過來,從雷傑懷裏接過人質,快速檢查她的情況——頸部的劃傷不深,沒有傷到動脈,只是因爲驚嚇和缺氧暈了過去,沒有生命危險。

“沒事了,沒事了,你安全了。”醫護人員一邊給人質包扎傷口,一邊輕聲安慰。人質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的警察,眼淚又流了下來,卻不再是恐懼,而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警戒線外,沉默了幾秒後,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

“好樣的!”

“太厲害了!一瞬間就解決了!”

“這才是特警啊!”

圍觀群衆紛紛鼓掌,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機,對着銀行裏的雷傑拍照。派出所的民警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雷傑緩緩站起身,拍了拍作訓服上的灰塵——剛才側滾翻時沾了點灰塵和玻璃碎片,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呼吸依舊平穩,甚至沒有一絲急促,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兩分鍾,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果刀,刀柄上還沾着李老四的汗漬,他用紙巾擦了擦,然後遞給走過來的孫嘯:“收好,作爲證據。”

孫嘯接過刀,看着雷傑的眼神裏充滿了敬佩——剛才他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雷傑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極致,沒有一絲多餘,這種身手,他只在電影裏見過。

小陳也跑了進來,臉上滿是激動:“雷隊!你太厲害了!剛才我都看傻了!”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顯然還沒從剛才的緊張中緩過來。

雷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沒事了,人質安全了就好。”

隊員們圍了過來,看向雷傑的眼神徹底變了。之前的懷疑、輕視、隔閡,此刻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和由衷的敬佩。王強走到雷傑面前,撓了撓頭,臉上帶着愧疚:“雷隊,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懷疑你。你剛才的動作,太厲害了。”

李剛也跟着點頭:“是啊,雷隊,以後訓練的時候,你多教教我們吧。”

雷傑點了點頭:“都是隊友,互相學習。剛才的動作,也是靠大家的配合,要是沒有狙擊手的觀察,沒有趙專家的配合,也不會這麼順利。”他沒有居功自傲,而是把功勞分給了大家。

就在這時,劉猛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很難看,剛才雷傑擅自行動,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而且雷傑的成功,更顯得他這個大隊長猶豫不決。他走到雷傑面前,眼神復雜地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硬邦邦地說:“行動成功,人質安全,很好。但是雷傑同志,我必須提醒你,下次行動,必須提前向我報告,服從指揮!沒有命令,不許擅自行動!”

他的語氣裏帶着不容掩飾的慍怒,還有一絲被搶了風頭的尷尬。周圍的隊員都安靜下來,看着雷傑,不知道他會怎麼回應。

雷傑看着劉猛,平靜地說:“是,劉隊。這次情況特殊,人質生命垂危,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這麼做的。下不爲例。”他沒有爭辯,也沒有反駁,只是平靜地接受了批評——他知道,現在不是爭對錯的時候,團隊團結最重要。

劉猛看着雷傑平靜的樣子,心裏的火氣消了一點,卻還是沒什麼好臉色:“好了,現場交給派出所處理,我們回隊裏。”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現場清理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李老四被抬上警車,送往看守所。人質被醫護人員送上救護車,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派出所的民警開始疏散圍觀群衆,收集現場的證據。

就在這時,幾個記者擠了進來,手裏拿着話筒和攝像機,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劉猛:“劉隊長,您好,我是凌源電視台的記者。剛才解救人質的那個特警是誰啊?他太厲害了,能不能讓他接受一下采訪?”

另一個記者也跟着問:“是啊,劉隊長,剛才的情況太驚險了,那個特警是怎麼做到在兩秒鍾內制服嫌疑人的?他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分享?”

劉猛臉上擠出一點笑容,對着攝像機說:“這次解救人質行動,是我們特警大隊全體隊員共同努力的結果,體現了我們凌源特警的戰鬥力。至於具體的隊員,因爲工作性質,不方便透露姓名。我們會繼續努力,保護好凌源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顯然不想讓記者追問。記者們還想再問,卻被孫嘯和幾個隊員攔住了。

而雷傑,早已悄然退到了隊伍的後面。他沒有去看那些記者,也沒有接受隊員們的稱贊,只是默默地檢查着自己的裝備——戰術頭盔上沾了點灰塵,他用紙巾擦幹淨;防彈背心上的魔術貼有點鬆,他重新拉緊;手槍還在槍套裏,他摸了摸槍套,確保沒有問題。

小陳走到他身邊,小聲說:“雷隊,剛才記者想采訪你,你怎麼不上去啊?”

雷傑笑了笑:“我們是特警,不是明星。解救人質是我們的職責,不需要宣傳。”他看了眼正在接受采訪的劉猛,眼神深邃,“而且,這次行動雖然成功了,但還有很多問題需要總結。比如現場的指揮協調,比如隊員的應急反應,這些都需要改進。”

小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着雷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崇拜。

回到特警大隊後,劉猛召開了一個簡短的總結會。會上,他表揚了全體隊員的表現,卻只字未提雷傑的功勞,只是在最後說:“這次行動,也暴露出我們隊裏的一些問題,比如指揮不夠果斷,隊員的應急反應不夠快。以後要加強這方面的訓練,確保下次遇到類似情況,能處理得更好。”

雷傑坐在下面,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記着筆記。他知道,劉猛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對他還是有意見的。這次行動,他雖然救了人質,卻也得罪了大隊長,以後在隊裏的工作,可能會更難開展。

散會後,隊員們都圍過來,想讓雷傑講講剛才的動作技巧。雷傑沒有推辭,帶着大家到訓練場上,一邊演示,一邊講解:“剛才我用的側滑步,關鍵是要壓低重心,利用腰部的力量帶動身體移動,這樣速度快,也不容易被發現。扣手腕的時候,要扣住對方的腕關節,往反方向掰,這樣能最快地讓對方失去握力。撞擊側頸的時候,要用肘部的硬度,而不是用蠻力,這樣既能讓對方失去意識,又不會造成致命傷害。”

隊員們聽得很認真,有的還拿出手機錄視頻,有的則跟着雷傑的動作模仿。孫嘯也走了過來,看着雷傑演示,臉上露出了認可的表情。

夕陽西下,訓練場上的探照燈又亮了起來。雷傑看着隊員們認真訓練的樣子,心裏有了一絲欣慰——這支隊伍雖然有問題,但隊員們的本質不壞,只要好好訓練,提高他們的戰術水平和實戰能力,一定能成爲一支優秀的特警隊伍。

但他也知道,這次初試身手,雖然讓他在隊員們心中樹立了威信,卻也可能刺痛了某些人的神經。劉猛對他的態度,隊裏可能存在的暗流,還有凌源縣隱藏的黑惡勢力,這些都是他未來要面對的挑戰。

他抬頭看向夕陽,餘暉灑在訓練場上,給每個人的身上都鍍上了一層金色。雷傑握緊了拳頭——他在凌源縣公安局的第一仗,打贏了。但另一場看不見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他不會退縮,因爲他穿着這身警服,肩上扛着的,是保護人民的責任。

下集內容提示:書記到任

凌源縣迎來新任縣委書記林雪(女性),她的到來引發各方關注。本地黑惡勢力頭目趙天霸與其核心手下在某個私人場所議論這位新書記,言語間充滿輕蔑(認爲其年輕、女性、無基層經驗),並狂妄地計劃給她一個“下馬威”,試圖試探其底線,甚至妄想將其拉攏或控制。與此同時,雷傑成功處置劫持人質事件的事跡也開始在縣裏小範圍傳開,可能通過某種渠道傳入新書記耳中。兩條故事線開始初步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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