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仿生之殤
地下三百米，廢棄軍事基地的入口像一張貪婪的巨口，吞噬着最後一點自然光。
林悅調整着頭戴式探照燈，感受到空氣中那股混雜着鐵鏽與腐爛的獨特氣味——這是僵屍活動區域的標志性氣息。
“氧氣含量19.3%，甲烷濃度超標，空氣中有未知生物顆粒懸浮。”
技術員阿九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着電流幹擾的雜音，“建議開啓過濾系統。”
十二道探照燈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錯，照亮了布滿灰塵的控制大廳。
林悅舉起右手，隊伍立刻停下，槍口齊齊指向不同方向，形成無死角的防御陣型。
“老李，東側通道。小王，守住入口。其他人原地警戒。”林悅低聲下令，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激起輕微的回聲。
老李——隊伍裏最年長的成員，臉上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在燈光下格外顯眼——點點頭，帶着兩人悄無聲息地沒入東側的黑暗。
小王則迅速在入口處布置聲波感應器，任何移動物體靠近都會觸發警報。
林悅環顧四周，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掛在脖間的士兵牌——那是陳驍的遺物。
三年前那場慘烈的突圍戰，陳驍爲了掩護小隊撤離，獨自引爆炸彈與數百僵屍同歸於盡。她甚至沒能找到他的屍體。
“頭兒，這裏不對勁。”阿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根據結構圖，這個基地應該有五層，但我的掃描顯示下面還有第六層——未標注的樓層。”
林悅皺眉：“未標注？”
“是的，而且有微弱的能量信號從那裏傳出。不是基地備用電源，是...某種生物信號。”
一陣寒意順着林悅的脊椎爬上來。作爲“清道夫”小隊隊長，七年來她帶領團隊清掃了無數僵屍巢穴，早已習慣了各種異常情況。
但這次任務從一開始就透着古怪——上級下達指令時的閃爍其詞，基地位置的絕密封存，還有那支在她們抵達前就神秘消失的先行偵察隊。
“林隊，東側通道安全，但發現異常情況。”老李的聲音傳來，“你們最好過來看看。”
林悅留下兩人守住入口，帶領其餘隊員迅速穿過東側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扇半開的防爆門，門後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整齊排列的維生艙沿着牆壁延伸，大部分已經破碎，粘稠的培養液幹涸在地面形成詭異的圖案。
但真正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尚未破損的艙體——裏面漂浮着人形生物，有着人類的軀幹和四肢，但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灰白色，眼睛緊閉，胸口緩慢起伏。
“他們還活着？”隊伍裏的醫療兵張嵐輕聲問，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
阿九已經在一台尚存電源的控制台前忙碌：“不完全是...生命信號極其微弱，更像是...休眠狀態。而且你們看這個——”他調出屏幕上的數據，“這些不是人類，是仿生人。”
林悅走近一個救生艙，抹去玻璃上的灰塵。艙內的仿生人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然後又緩緩閉上。
林悅本能地後退半步，手指已經按在了武器的扳機上。
“仿生人技術已經被禁止十年了。”張嵐低聲說，“自從‘覺醒之亂’後...”
“顯然有人沒把禁令當回事。”老李冷哼道，槍口始終對準那些救生艙。
林悅的目光被牆壁上的一行小字吸引：“涅槃計劃——爲人類進化開辟新路徑”。她舉起戰術相機記錄下來。
“阿九，能找到數據存儲設備嗎？我們需要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
技術員搖搖頭：“大部分硬盤都被物理銷毀了，但可能還有備份服務器在下面幾層。那個未標注的第六層...”
突然，基地深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是密集的槍聲——來自入口處。
“敵襲！重復，敵襲！它們不是普通僵屍，它們會——”小王的通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和靜電噪音。
“全員戰鬥準備！”林悅大喊，“老李，帶路去第六層！阿九，我需要另一條路線！”
更多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尖銳的抓撓聲，還有那種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嘶吼。燈光開始閃爍，陰影在牆壁上舞動，仿佛整個基地都活了過來。
老李一馬當先，憑借對軍事基地結構的熟悉帶領隊伍穿過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
阿九緊隨其後，手中平板不斷更新基地結構圖。
張嵐和其他隊員斷後，槍口指向後方黑暗中越來越近的聲響。
林悅奔跑在隊伍中間，心髒狂跳。那種被監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正注視着他們。
她又一次摩挲着陳驍的士兵牌，這是她三年來養成的習慣，每次危險降臨時都會做的小動作。
通道盡頭是一扇與衆不同的門——光滑的金屬表面，沒有門把，只有一個生物識別面板仍在發出微弱的紅光。
“需要權限！”阿九檢查後面露難色，“至少是將軍級別的DNA或者特殊指令碼。”
老李已經開始布置炸藥：“讓開，我能在三十秒內炸開它。”
“不行！”阿九阻止，“這扇門有自毀裝置，強行突破會觸發基地的緊急清除協議。”
身後的嘶吼聲越來越近，隊員們的呼吸變得急促。
林悅盯着那扇門，突然想起陳驍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最堅固的防線往往有最意想不到的後門。”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的通風管道上。管道蓋板看起來很小，成年人難以通過...
“阿九，檢查那個通風管道。”
技術員迅速掃描：“通向門後房間，但直徑太小，我們擠不進去。”
林悅的目光落在隊伍中最瘦小的成員身上：“小玲，你試試。”
被稱作小玲的年輕女孩點點頭，利落地卸下大部分裝備，只帶了一把手槍和工具包。
在老李的幫助下，她撬開通風管道蓋板，靈活地鑽了進去。
片刻後，門內傳來小玲的聲音：“我進來了！天啊，你們絕對不敢相信這裏有什麼...”
隨着一陣機械運轉聲，密封門緩緩打開。門後的景象讓所有人愣在原地。
來...某種東西反客爲主。
他的數字化意識不是被病毒吞噬，而是...與病毒融合了。產生了全新的智能形態。”
窗外，遙遠的黑暗中，傳來一聲悠長而淒厲的嘶吼，那聲音中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悲哀，還有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林悅抬起頭，眼中閃爍着淚光與決絕：
“繼續搜索。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她放下一直緊握的武器，第一次感到手指如此沉重。當敵人擁有“人性”的殘影，殺戮是否仍是正義？
這個問題像一把尖刀，刺入她七年來從未動搖過的信念核心。
而在基地更深的黑暗中，某種融合了人類智慧與病毒本能的存在，正等待着與她的重逢。
林悅話音未落，實驗室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陰影在牆壁上扭曲變形。
“能量波動異常！”阿九喊道，手指在控制台上飛舞，“有什麼東西正在激活上層的仿生體！”
老李已經舉槍對準入口：“它們來了。張嵐，守住左翼。小玲，右翼。其他人，保護技術員！”
林悅強迫自己從震驚中回神，多年的戰鬥本能接管了身體。
她舉起武器，目光掃過那些懸浮在容器中的“陳驍”。
這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實驗室，中央控制台依然在運行，屏幕上滾動着數據流。
而實驗室四周，整齊排列着數十個透明的圓柱形容器，每個容器內都懸浮着一具人體——不，是仿生人。
與上層那些不同，這些仿生人更加精致，幾乎與真人無異。
最令人震驚的是，他們全都長着同一張臉——陳驍的臉。
林悅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得不扶住門框才勉強站穩。
三年前的悲痛、失去愛人的絕望在這一刻席卷重來，幾乎讓她窒息。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
阿九已經沖向控制台，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這些是...意識上傳的實驗記錄。‘涅槃計劃’...他們試圖將人類意識數字化並植入仿生體...”
林悅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走向控制台。屏幕上顯示着實驗日志的界面：
【項目：涅槃計劃
目標：通過意識數字化實現人類進化
階段：已完成初步測試，志願者#047 陳驍意識上傳成功率87.4%
備注：志願者#047主動要求接入K-79樣本（僵屍病毒），試圖證明數字化意識可控制甚至逆轉病毒感染。實驗結果...超出預期。】
陳驍...自願的？林悅的腦海中一片混亂。那個總是小心翼翼遵守命令的陳驍，那個在僵屍病毒爆發初期就堅持必須嚴守道德底線的陳驍，會自願參與這種瘋狂實驗？
“林隊，我找到了主實驗記錄。”阿九的聲音異常嚴肅，“你...最好看看這個。”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監控錄像。日期是三年前，陳驍“犧牲”前兩周。
畫面中的陳驍穿着實驗服，坐在一間明亮的實驗室裏，面對鏡頭平靜地陳述：
“如果這份記錄被公開，說明實驗已經失控。我，陳驍，自願參與‘涅槃計劃’，相信數字化意識可能是對抗甚至控制K-病毒的關鍵。傳統疫苗研發已經失敗，我們必須尋找新的途徑。如果我的意識能夠控制病毒感染體，也許我們就能找到終結這場災難的方法...”
畫面中的陳驍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林悅熟悉無比的溫柔與堅定：
“特別是，我想告訴林悅...這不是犧牲，這是希望。如果我真的變成了怪物，請記得...”
錄像在這裏中斷。
實驗室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林悅。老李欲言又止，張嵐眼中滿是同情。
林悅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着陳驍的士兵牌，金屬邊緣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
“阿九，能下載這些數據嗎？”
“正在嚐試，但傳輸速度太慢了...有一部分加密文件需要更高級別的權限...”
一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從通道方向傳來，緊接着是密集的腳步聲——不像人類的步伐，更加沉重、拖沓，卻帶着令人不安的協調性。
“它們突破了第一道防線！”通訊器裏傳來入口處隊員的喊聲，夾雜着槍聲和某種不似人類的嘶吼。
林悅迅速評估局勢：“老李，帶人設置路障。阿九，我給你三分鍾，能下載多少就下載多少，然後準備撤離。”
“林隊，你看這個。”張嵐指着實驗室一角的小型控制台，屏幕上正顯示着基地的實時監控畫面。
林悅倒吸一口冷氣。畫面上，數十個仿生人僵屍正在有條不紊地突破他們的防線。
這些僵屍與她在過去七年中見過的任何變種都不同——它們不是依靠本能行動的瘋狂生物，而是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有前鋒、有側翼，甚至還有指揮鏈。
七年來支撐她的信念開始崩塌——那些她一直以爲是保家衛國的戰鬥，那些她堅信正義的殺戮，難道從一開始就建立在謊言和瘋狂之上？
“林隊，”阿九輕聲說，“還有更多記錄。
陳驍的意識確實短暫控制了病毒，但後
每一張相同的臉都閉着眼睛，仿佛在安靜地沉睡，這景象比任何猙獰的怪物都更令人心悸。
就像那浩渺宇宙中的星辰，它們在無盡的黑暗中閃爍，卻無人能確切知曉它們的命運將會如何。
人生的旅程，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我們在這漫長的道路上前行，每一步都充滿了無數的可能性和變數。
有時候，我們會遇到岔路口，需要在不同的選擇之間徘徊；
有時候，我們會遭遇突如其來的風暴，讓我們的計劃全盤皆亂。
但是，正是這些未知和變數，構成了人生的精彩與魅力。
因爲只有在面對未知時，我們才能真正地展現出自己的勇氣和智慧。
而時間，就如同那公正的裁判，它會慢慢地揭曉每一個答案，讓我們看到自己所走過的路，以及最終到達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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