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時渡膩歪完,掛了電話,這才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門口的阮梨,眸色微沉:“你不問我爲什麼會在醫院?”
阮梨垂下目光,盯着自己幹淨的鞋尖,聲音平靜無波:“少爺不是說,我只用做好一個抱枕,其餘的事情,都不要過問嗎?”
霍時渡被她這話噎了一下,心底莫名掠過一絲極淡的異樣,像是平靜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漣漪轉瞬即逝。
他皺了皺眉,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朝她伸出手,語氣恢復了慣常的淡漠:“過來。”
阮梨走過去,被他習慣性地攬進懷裏,以一種極具占有欲的姿勢箍住。
他的手臂橫亙在她的腰間,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呼吸漸漸變得均勻。
這個姿勢,他保持了十二年。
以前,她總會爲這種親密而心跳加速,以爲這是他無意識的依賴和親近。
後來她才明白,這不過是他睡慣了的一個姿勢,如同小孩子緊抱着心愛的玩偶,與愛無關,只是習慣。
她強忍着腹部傷口傳來的陣陣隱痛,僵硬地躺在他懷裏,一動不敢動,生怕驚醒他,更怕牽扯到傷口暴露秘密。
就這樣,她陪他在醫院睡了幾個晚上,每一個夜晚都漫長得如同煎熬。
出院前一夜,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霍時渡被手機鈴聲吵醒,是常鹿打來的,帶着哭腔說她害怕打雷。
“別怕,我馬上過來陪你。”他語氣急切,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動作間不小心絆到了睡在外側的阮梨!
“啊!”
阮梨猝不及防,整個人被這股力道帶得滾落床下,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床頭櫃角上,瞬間眼前發黑,溫熱的液體順着額角流下。
她痛得蜷縮起來,卻看到霍時渡只是匆忙地瞥了她一眼,甚至沒停下腳步,只對着手機溫聲安撫:“鹿鹿乖,我這就到,別掛電話……”
他一邊說着,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走,慌亂中,皮鞋甚至踩過了阮梨撐在地上的手指!
十指連心,鑽心的劇痛讓她幾乎暈厥,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可霍時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伴隨着他溫柔的聲音:“別哭,我就在電話裏陪着你,直到你睡着……”
阮梨趴在地上,額頭的血和手指的痛交織在一起,卻遠遠比不上心裏的冰涼。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剛來霍家時也怕打雷。
那夜,巨大的雷聲將她驚醒,她也驚醒了淺眠的霍時渡。
可他沒有發脾氣,反而在閃電劃過時,看到她嚇得慘白的小臉,第一次,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用還帶着稚氣的清冷嗓音說:“別怕,雷聲而已。”
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曾是她黑暗裏唯一的光。
可現在……
她默默地擦掉眼淚,掙扎着爬起來,找到醫藥箱,給自己清理傷口,上藥。
她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阮梨,夠了,真的夠了,不要再爲這個男人流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