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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彌補。
許念安看着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扶住搖搖欲墜的許寧寧。
而後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一步步向外走去。
眼裏的光,徹底熄滅了。
等他們離開後,許念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拖着那條斷腿,一點一點,朝着院門外爬去。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終於,她看到了村委會那熟悉的門牌。
李書記正在院裏抽着旱煙,看到她嚇得魂飛魄散,煙鬥都掉在了地上。
“念安丫頭?你這是......天殺的畜生啊!”
許念安已經說不出話,她只是從懷裏掏出那張被血浸溼的紙條。
用盡最後的力氣,指了指屋裏的那台黑色電話機。
“打電話......”
李書記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沖進屋裏,將她放在椅子上。
然後拿起那張紙條,顫抖着手,撥通了那個來自省城的號碼。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江母聲音。
“喂,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許念安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氣。
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我找您,我是許念安,我才是您......失散多年的......”
“什麼失散多年的,你要對我失散多年的寶貝女兒做什麼?你這個沒有教養的賤人!”
“說起來,你之前在醫院故意燙傷我女兒的仇,我還沒報啊。”
話落,幾個彪形大漢突然沖進居委會,將她死死按住,一鋤頭一鋤頭往身上砸。
鋤頭落下,頭破血流,刺目驚心。
可許念安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通紅着眼,看李主任崩潰着阻攔。
而她的耳邊,卻傳來電話那頭的一陣歡聲笑語。
原來那邊,在江現年急匆匆的許寧寧送到醫院後,愛女心切的張家父母立刻趕來。
見許寧寧沒事,還考上了清華大學,激動的立刻給她舉辦宴會。
只聽電話那頭的宴會廳裏,江父已經開始播報給寶貝女兒送的禮物。
她幼時被父母小心翼翼保存的第一顆乳牙;
每一年生日,父母認認真真爲她準備去十中沒送出的公主裙......
來自拍賣會的珠寶,港市的賽馬與房產。
有江現年,在山上磕了99個頭才爲她求來的,平安符。
每一件禮物,都充盈着江父江母,還有她上輩子的丈夫,毫無保留的寵愛。
那些本屬於她的東西,那些她兩輩子都沒得到的......
愛。
心如死灰間,許念安聽着電話那頭喜氣洋洋的聲音,笑了。
原來,不管血緣如何,不管歷經幾輩子。
無論父母,還是江先年。
那些不屬於她的,終究不屬於她。
好累啊。
幾次重傷,在電話那頭所有人的歡聲笑語中。
她拼盡全力往外爬,逃脫了那把快將她生生打死的鋤頭。
在李主任痛不欲生的呼喊中,她不顧一切的沖向離居委會只有幾十米開外的山崖。
然後,在劇烈的山風中。
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