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寒示意安迪抱他上床，宋未晞卻搶先一步："我來。"她彎下腰，手臂穿過靳司寒的膝彎和後背，輕鬆將他抱了起來。靳司寒身體一僵，顯然不習慣被人這樣對待。
"放輕鬆，"宋未晞小聲說，"我不會摔着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將靳司寒放在床上，然後開始幫他換睡衣。靳司寒全程緊繃着臉，耳尖卻微微發紅。宋未晞動作利落卻不失溫柔，解開他襯衫紐扣時指尖幾乎沒有碰到他的皮膚。
安迪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少夫人，這些其實我可以..."
"安迪，"宋未晞頭也不抬，"說說他的忌口和其他注意事項，詳細點。"
"呃...少爺海鮮過敏，尤其是貝類，會引發嚴重皮疹；不能吃太甜的東西；討厭香菜和胡蘿卜；咖啡要現磨的，不加糖..."安迪如數家珍，"對了，已經通知廚房，明天的早餐會提前準備好。"
宋未晞點點頭，手上動作沒停。她幫靳司寒脫掉外褲，拿起準備好的溼毛巾："你先出去吧，我來給他擦身。"
安迪瞪大眼睛："這...這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宋未晞挑眉，"我是他妻子。"
靳司寒終於忍不住開口："宋未晞！"
"別亂動，"宋未晞按住他的肩膀，溼毛巾已經擦上他的鎖骨，"你出了不少汗，不擦幹淨睡不着。"
安迪見狀趕緊退出房間，臨走前還貼心地關上了門。房間裏只剩下毛巾摩擦皮膚的細微聲響，和靳司寒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夠了！"靳司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不需要你這樣...這樣..."
宋未晞平靜地看着他："哪樣？照顧自己的丈夫很反常嗎？"她輕輕掙開他的手，繼續擦拭，"靳司寒，既然我們結婚了，我就會認真對待這段關系。你可以推開我，但別指望我會放棄。"
靳司寒沉默地看着她認真的側臉，眼中的抗拒漸漸化爲了復雜的情緒。當毛巾擦到他殘缺的雙腿時，他明顯瑟縮了一下，但宋未晞的動作沒有絲毫異樣，就像對待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一樣自然。
這個認知，讓靳司寒心裏某處堅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宋未晞拿起準備好的絲質睡衣，動作輕柔地爲靳司寒穿上。她的手指偶爾不經意地擦過他的皮膚，能感覺到他肌肉瞬間的緊繃。系好最後一顆紐扣後，她坐在床邊，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腿上。
"我...不太會按摩，"她誠實地承認，"但我會認真學。"
她的手指生澀卻堅定地開始按壓靳司寒的腿部肌肉，從大腿到小腿，力道適中。雖然手法不專業，但那份專注和耐心讓靳司寒的目光無法從她低垂的睫毛上移開。
"這裏會疼嗎？"她輕聲問，指尖在某處略微僵硬的肌肉上打圈。
靳司寒搖頭，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感覺。"
宋未晞沒有氣餒，繼續按摩："沒關系，醫生說堅持按摩對血液循環有好處。"她的掌心溫熱，動作越來越流暢。
按摩結束後，她扶靳司寒躺好，細心地爲他掖好被角。關掉大燈，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然後走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兩人之間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疏遠也不逾矩。黑暗中，靳司寒突然開口："爲什麼做到這種地步？"
宋未晞側過身，在微弱的光線中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因爲這是夫妻該做的事。"她頓了頓，"睡吧，明天還要體檢。"
黑暗中，靳司寒的呼吸逐漸變得紊亂。他緊閉着眼睛，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單。長期的失眠和抑鬱讓他的身體處於一種病態的亢奮狀態，明明疲憊不堪，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宋未晞敏銳地察覺到身旁人的異常。她微微支起身子，借着月光看到靳司寒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睡不着？"她輕聲問。
靳司寒沒有回答，但緊繃的下頜線已經說明了一切。
宋未晞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覆上他緊握的拳頭："要試試我的方法嗎？"
靳司寒睜開眼，在黑暗中對上她清澈的目光。
"我媽媽教我的，"宋未晞的聲音很輕，像在講一個秘密，"小時候我也總是睡不着。"
她引導着靳司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我的呼吸節奏，跟着我...吸氣...呼氣..."
靳司寒的手掌下是她平穩的心跳，溫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節奏呼吸。
"很好，"宋未晞的聲音帶着睡意的柔軟，"現在閉上眼睛，想象你在海邊..."
她的手指輕輕梳理着他的頭發，動作溫柔。慢慢地，靳司寒緊繃的肌肉開始放鬆，呼吸也變得綿長。
就在他即將墜入夢鄉的邊緣，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腿部襲來。靳司寒猛地睜開眼，倒吸一口冷氣。
"幻肢痛？"宋未晞立刻反應過來。她不假思索地坐起來，雙手穩穩按住他抽動的大腿殘肢："別抵抗，放鬆..."
靳司寒咬緊牙關，冷汗瞬間浸透了睡衣。宋未晞的手掌溫暖而有力，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按壓着痙攣的肌肉。
"會過去的，"她低聲安撫，"我在這裏..."
不知過了多久，劇痛終於漸漸消退。精疲力竭的靳司寒癱軟在枕頭上，呼吸仍有些不穩。宋未晞用溫熱的毛巾擦去他額頭的汗水，重新躺回他身邊。
這一次，她主動靠近了些，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肩膀："睡吧，我守着。"
靳司寒想說什麼，卻最終沉默地閉上了眼睛。在這個充滿藥香的黑暗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清晨六點，天剛蒙蒙亮，靳司寒突然從噩夢中驚醒，發出一聲壓抑的喊叫。他夢見自己被所有人拋棄，獨自躺在冰冷的淤泥裏，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起身。
宋未晞瞬間被驚醒，立刻撐起身子查看："靳司寒？怎麼了？做噩夢了？"
靳司寒呼吸急促，額頭布滿冷汗，雙手死死抓着床單，眼神渙散，似乎還沒完全從夢魘中清醒過來。宋未晞果斷打開床頭燈，溫暖的燈光驅散了些許陰霾。
"沒事的，只是夢而已。"她輕聲安撫，一只手輕輕撫上他的後背，感受到他劇烈的顫抖，"我在這裏，沒有人會拋棄你。"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安迪擔憂的聲音傳來："少爺？少夫人？出什麼事了嗎？"
宋未晞回頭應道："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我們一會兒就下去吃早餐。"
"好的，需要什麼隨時叫我。"安迪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宋未晞轉回身，仔細觀察靳司寒的狀況。他的瞳孔已經恢復焦距，但臉色依然蒼白，嘴唇微微發抖。她注意到他的睡衣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
"要換件衣服嗎？"她輕聲問，不等回答就起身去衣櫃找出一套幹淨的居家服，"我幫你。"
靳司寒沒有拒絕，任由宋未晞幫他脫下溼透的睡衣。當她的手指不經意碰到他冰涼的皮膚時，她皺了皺眉："你渾身都是冷的。"
她迅速拿來熱毛巾，仔細擦幹他身上的冷汗，然後幫他穿上幹淨的衣服。整個過程靳司寒都異常安靜，只是在她爲他系扣子時，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爲什麼..."他的聲音嘶啞，"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宋未晞停下動作，直視他的眼睛："因爲你現在是我的家人。"
靳司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鬆開了手。宋未晞繼續幫他整理好衣領，然後從床頭櫃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喝點水，緩一緩。今天的體檢我陪你去。"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金色的線。靳司寒握着水杯，感受着久違的、被人真心關懷的溫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