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攥着半塊玉米餅往山神廟走。王大雷跟在後面踢石子：“川子，非今天去不可？昨兒趙芳又說夢到廟門流血。”
“爺爺臨終讓我去。”我把餅塞進嘴裏，喉結上下滾動。山風掠過樹梢，卷起幾片枯葉打在廟門上。褪色的對聯還貼着，“保一方平安”的“安”字缺了半邊。
廟門吱呀推開，腐木味混着香灰撲面而來。供桌上的蠟燭只剩半截，火苗突然無風亂晃。王大雷抓住我胳膊：“蠟燭芯是黑的！”
我盯着空蕩蕩的供桌：“三天前張桂蘭嬸子上的供品呢？”供盤裏連渣都沒剩，只有幾道新鮮抓痕。牆角的功德箱歪倒在地，銅鎖被撬開。
“小川！”廟外傳來喊聲。李二叔沖進來，額頭冒汗：“你家院子鬧鬼！我看見棺材自己...”話沒說完，王大雷已經竄出門。
我轉身要走，衣角突然被勾住。低頭看見供桌下伸出半根紅繩，末端系着枚銅錢——和爺爺手裏的“蘇”字銅錢一模一樣。扯動紅繩，神像底座發出“咔嗒”聲響。
“川子！快來！”王大雷的喊聲帶着哭腔。我咬牙鬆開紅繩，跑出廟門時，聽見身後傳來石塊挪動的轟隆聲。
院子裏空無一人，原本停放棺材的位置只剩四道新鮮車轍。王大雷扒着牆根喊：“往祖墳方向去了！車輪印上有黑泥！”
我們追了三裏地，在祖墳西側荒坡停下。爺爺的棺材端端正正埋在土坑裏，墳頭插着三根桃木枝。王大雷蹲下身：“土是新挖的，還沒壓實。”
“不可能。”我攥緊拳頭，“我明明鎖了院門。”手指觸到口袋裏的銅錢，突然想起山神廟的紅繩。轉身往回跑時，撞上氣喘籲籲的張桂蘭。
“小川！廟、廟...”她指着山的方向，“神像自己動了！眼睛還會轉！”話音未落，整個青嵐村的狗開始狂吠。
王大雷扯我袖子：“川子，你看天上！”烏雲遮住月亮，縫隙裏透出詭異綠光。山神廟方向升起陣陣黑霧，隱約傳來鐵鏈拖拽聲。
“回廟。”我握緊桃木劍。剛轉身，蘇清瑤從樹後走出，手裏把玩着羅盤：“比我預計的早了兩個時辰。”
“棺材是不是你動的？”我劍尖指着她。羅盤指針瘋狂旋轉，突然“啪”地折斷。蘇清瑤臉色微變：“幽冥殿動手了。山神廟地宮已經打開，你爺爺的筆記裏應該提過‘暗門’？”
王大雷插嘴：“就是筆記裏說用血祭打開的那個？”蘇清瑤點頭，從袖中甩出三張符紙：“貼在廟門，能撐半炷香。”
我們跑到廟前，大門敞開着，裏面傳來鐵鏈搖晃聲。符紙貼上瞬間，門內傳出怒吼。蘇清瑤皺眉：“是幽冥殿的鎖魂鏈，你們小心。”
進入正殿，供桌下的紅繩已經消失，神像底座裂開大口，露出向下的石階。王大雷用手電筒照下去：“台階上有血跡！”
“下去。”我邁下第一步，石階突然發出嗡鳴。走到第十三級時，牆壁亮起幽藍磷火，照出兩側壁畫——黑袍人舉着鎖鏈，五仙被釘在七星陣中。
“這和筆記裏的圖...”我的話被尖叫打斷。張桂蘭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救命！有東西抓我腳！”
蘇清瑤縱身躍上台階：“你們繼續，我去救人。”她身影消失的瞬間，下方傳來機關啓動聲。石階開始下沉，兩側牆壁合攏。
王大雷抓住我：“怎麼辦？”黑暗中響起鎖鏈拖地聲，越來越近。我摸出打火機，火苗照亮前方——三具黑袍幹屍舉着鎖鏈，眼窩處跳動着綠火。
“是筆記裏的幽冥殿爪牙！”我揮劍砍向最近的幹屍，桃木劍卻穿過虛影。幹屍鎖鏈突然纏住我的腿，寒意瞬間侵入骨髓。
“用銅錢！”王大雷扯開我口袋，“你爺爺的銅錢！”銅錢拋出的瞬間，幹屍發出刺耳尖叫。鎖鏈鬆開的刹那，我們跌進突然出現的暗門。
落地時撞翻陶罐，腥臭味撲面而來。手電筒光束掃過，滿地都是白骨，中央擺着個石匣，表面刻着北鬥七星。
“這是不是七星鎖魂陣的...”王大雷話沒說完，石匣自動打開。裏面躺着塊殘缺玉片，和蘇清瑤給的鑰匙嚴絲合縫。
上方傳來爆炸聲，蘇清瑤的聲音穿透岩壁：“快走！地宮要塌了！”石匣突然震動，玉片飛起嵌入我胸口。劇痛中，我聽見爺爺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小川，別相信...”
等我再睜眼，已經躺在廟外。王大雷滿臉是血：“你昏迷了整整兩個時辰！蘇清瑤說幽冥殿的人撤走了。”
我摸向胸口，玉片消失不見。山神廟方向傳來轟隆巨響，整座廟宇塌陷成廢墟。遠處傳來村民哭喊：“老李家媳婦瘋了！說看見山神廟下爬出黑蛇！”
王大雷扶我起身：“現在怎麼辦？”我望着塌陷的廟址，想起石匣裏的玉片。口袋裏的筆記本突然發燙，翻開一看，空白頁浮現出血字：月圓之夜，七星歸位。
“回村。”我握緊拳頭，“爺爺的棺材不對勁，那個埋棺的人，知道地宮的事。”剛走兩步，蘇清瑤從樹後走出，手裏多了半截紅繩。
“玉片認主了？”她盯着我胸口，“比我想得還快。”王大雷擋在我身前：“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蘇清瑤輕笑：“幫你們活下去。山神廟雖然塌了，但幽冥殿不會善罷甘休。”她甩出紅繩，末端系着的銅錢正是山神廟那枚，“還記得供桌下的紅繩嗎？有人故意引你們入局。”
“是誰？”我抓住紅繩。蘇清瑤指了指祖墳方向：“去問埋你爺爺的人。記住，子時前必須找到答案，否則...”她沒說完，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王大雷撓頭：“現在怎麼辦？”我望着祖墳，想起爺爺臨終說“會有人來抬棺”。握緊桃木劍往荒坡走：“去找那個神秘人，他手裏，應該還有更多秘密。”
月光重新照亮青嵐村時，我們站在爺爺墳前。新土微微隆起，旁邊散落着不屬於這裏的黑色碎石——和山神廟功德箱上的材質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