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處堆着廢棄的紙箱和塑料瓶，散發着潮溼的黴味。紅雨順着巷口的屋檐往下淌，在地面匯成細流，泛着詭異的暗紅。陳默靠在牆上閉目養神，體內那股消耗過度的力量正緩慢恢復，像退潮後重新積蓄的水流，溫和卻堅定。
林薇蹲在一旁，用碎布仔細擦拭着一把從家裏帶出來的水果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着冷光。她的動作很專注，仿佛這把刀是唯一的依靠。小李則坐立不安，頻頻看向巷口，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剛才在消防通道的遭遇顯然嚇着他了。
“默哥，”小李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我們……真的要一直走下去嗎？剛才那個怪物太嚇人了，要是再遇到怎麼辦？”
陳默睜開眼，看向他。小李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動搖，這很正常，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短時間內適應這種生死邊緣的掙扎。
“不走，留在這裏等什麼？”陳默反問，“等感染者把我們圍起來？”
“可……可是城東那麼遠，誰知道路上還有多少那種怪物？”小李的聲音帶着哭腔，“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什麼安全區，那收音機裏的聲音是騙人的……”
“就算是騙人的，我們也得走，”陳默的聲音很平靜，“待在這裏，就是坐以待斃。往前走，至少還有一點希望。”
“希望？”小李苦笑了一下，“剛才那個怪物，你差點就……我們三個人，就算到了城東，又能怎麼樣？”
他的話像一塊石頭，砸在沉默的空氣裏。林薇停下了擦刀的動作，抬頭看向陳默，眼神裏也帶着一絲猶豫。剛才那個變異體的速度和力量確實太可怕了，若不是陳默反應快，他們現在可能已經成了怪物的口糧。繼續往前走，誰也不敢保證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陳默沉默了。他理解小李的恐懼，也明白林薇的猶豫。但他不能停下，妹妹還在等着他，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試試。
“你們可以留下，”陳默突然說，“這附近有不少居民樓，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或許能撐得久一點。”
小李愣住了，似乎沒想到陳默會這麼說。林薇也驚訝地看着他，手裏的刀停在半空。
陳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必須去城東，我妹妹還在那邊等着我。你們要是不想走，我不勉強。”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着一種不容動搖的決心。從末世爆發的那一刻起，找到妹妹就成了他唯一的執念，支撐着他從最初的慌亂和恐懼中冷靜下來，甚至在覺醒異能後，這股執念也從未減弱。
小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他看着陳默堅定的眼神，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心裏一陣發酸。如果母親還在，他大概也會像陳默一樣，爲了找到她而不顧一切吧。
“我……我跟你走。”小李突然抬起頭，擦掉眼角的淚，“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了，跟你走，總比一個人等死強。”
陳默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說話。
林薇也站起身，握緊了手裏的刀：“我也跟你們走。”
她看着陳默，眼神裏的猶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我爸媽不在了，我一個人也活不下去。而且……你剛才救了我，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陳默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好，那就一起走。”
他能感覺到，經過剛才的小插曲，他們三人間的關系似乎變得更緊密了些。在這場末世裏，同伴或許是唯一能讓人感覺到溫暖的東西。
“我們得換條路走，”陳默看向巷口，“剛才從消防通道出來的時候動靜太大，可能已經吸引了不少感染者，繼續走大路太危險了。”
他回憶了一下附近的地形：“這條小巷直通後面的菜市場，穿過菜市場，有一條小路可以繞到主幹道的另一側，那邊感染者應該少一些。”
“菜市場？”林薇皺起眉頭，“那種地方人多，現在肯定更危險吧？”
“人多的地方，物資也多，”陳默解釋道，“我們的水和食物不多了，正好可以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而且菜市場後面那條小路很窄，感染者不容易圍過來。”
兩人沒再反對，現在陳默的判斷顯然比他們更可靠。
“出發前，我們再檢查一下裝備。”陳默打開背包，清點裏面的東西，“應急燈還剩三個，酒精不多了，火柴還有半盒，水還能撐一天，食物更少，壓縮餅幹只剩三包了。”
林薇也打開自己的背包：“我這裏有兩包壓縮餅幹，一瓶水，還有這個。”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太陽能充電寶，“這個是我爸買的，說應急用的，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
陳默眼睛一亮，接過充電寶，試了試，雖然電量不多，但至少還有電：“有用！太有用了！我的手機沒電了，有這個就能充電，說不定還能收到點信號。”
小李也從背包裏翻出半包沒吃完的面包：“我這裏還有點面包。”
“夠了，先撐到菜市場再說。”陳默把充電寶收好，“我們盡量節省體力，少用應急燈，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燈。”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感染者氣息，雖然數量不少，但暫時沒有靠近這條小巷，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穿過小巷，進入菜市場。
“走吧。”陳默率先走出巷口，壓低身體，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雨還在下，夜色似乎更濃了。遠處的街道上隱約有感染者在遊蕩，發出模糊的嘶吼聲。陳默能“感覺”到它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帶着小李和林薇，沿着牆根往菜市場的方向移動。
經過一棟居民樓時，二樓的窗戶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呼救：“救命……誰來救救我……”
陳默腳步一頓，抬頭看去。二樓的窗戶半開着，一個中年男人正趴在窗台上，對着外面揮手，臉上滿是驚恐。他的腿上似乎受了傷，血流不止，染紅了褲腿。
“有人！”小李低呼一聲，想上前。
陳默一把拉住他：“別去！”
“可是……他在求救啊！”小李急道。
“你看他的腿。”陳默的聲音很冷。
小李和林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男人的傷口周圍，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青黑色，和他們之前遇到的感染者一模一樣！
“他……他也被感染了？”林薇捂住嘴，不敢相信。
“嗯，”陳默點頭，“而且快變異了。”
他能“感覺”到，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正在快速變化，原本屬於活人的微弱白光正在被暗紅的惡意氣息吞噬，速度快得驚人。
“救命……求求你們……”男人還在呼救，聲音越來越虛弱，眼睛裏開始泛起渾濁的白色。
小李看得於心不忍，還想說什麼，卻被陳默死死拉住。
“別管了，快走！”陳默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拉着小李和林薇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男人淒厲的嘶吼聲，緊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聲音。陳默沒有回頭，他知道，又一個感染者誕生了。
在這場末世裏，同情心有時候會害死自己。他不是聖人，能保住自己和身邊的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其他人……他無能爲力。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更加清醒。
穿過狹窄的小巷，前方隱約出現了菜市場的輪廓。那裏一片漆黑，寂靜得可怕，只有風吹過空蕩攤位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
陳默握緊了消防斧，示意小李和林薇跟上。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