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區的第一晚，陳默睡得並不安穩。
臨時帳篷裏彌漫着帆布和消毒水的味道，隔壁帳篷的孩子哭了半宿，遠處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陳曦蜷縮在他身邊，呼吸均勻，顯然是徹底放鬆了下來，這幾天的驚嚇讓她耗盡了力氣。
陳默睜着眼睛看着帳篷頂，手裏攥着那張身份卡。張教授的邀請像一顆石子，在他心裏漾開圈圈漣漪。
他確實想過安穩度日，守着妹妹在安全區裏躲到災難結束。可環城路上的屍潮、“統領”的恐怖，還有那些在末世裏掙扎的幸存者，像電影片段在他腦海裏閃回——安穩從來不是等來的，是靠人搶回來的。
“哥，你睡不着嗎？”陳曦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迷糊。
“吵醒你了？”陳默放柔聲音，摸了摸她的頭。
“沒有，”她往他身邊靠了靠，“這裏……真的安全嗎？”
“嗯，”陳默肯定地說，“有很多士兵保護我們，還有趙峰大哥他們。”
“那……我們以後能像以前一樣上學嗎？”她小聲問，眼裏閃着期待的光。
陳默的心像被輕輕蟄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認真地說：“會的，等外面的怪物被打跑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一早，陳默拿着身份卡去領物資。登記處排着長隊，幸存者們臉上大多帶着麻木，只有領到壓縮餅幹和礦泉水時，眼裏才會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默哥！”
聽到聲音，陳默回頭，看到小李和林薇跑了過來。小李手裏拿着兩個饅頭，遞給他一個：“剛發的，熱乎的。”
“謝謝。”陳默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裏帶着淡淡的麥香，這是他這幾天吃過最像樣的食物。
“林薇說她想加入醫療隊，”小李說，“她以前跟着她爸學過急救，張教授那邊正好缺人。”
林薇點點頭，臉上帶着點不好意思：“也幫不上什麼大忙，能處理點小傷口就行。”
“挺好的，”陳默笑了笑，“總比待着強。”
“那你呢？默哥，”小李看着他，“昨天那個教授找你幹嘛？”
陳默猶豫了一下，把先鋒隊的事說了。
“加入先鋒隊？那不是很危險嗎？”小李皺起眉，“安全區裏雖然擠，但至少不用天天跟那些怪物拼命啊。”
“我還在考慮。”陳默說。
正說着，趙峰走了過來，他換了身幹淨的制服，看起來精神了不少：“考慮得怎麼樣了？”
“趙隊。”陳默點頭。
“張教授跟我說了，”趙峰看着他，“先鋒隊確實危險，但能做的事也多。你想想，光靠我們這些人守着安全區，遲早會坐吃山空。外面還有多少像你妹妹一樣的孩子在等着救援？”
陳默沉默了，趙峰的話戳中了他的軟肋。他想起了妹妹在醫務室裏的恐懼，想起了環城路上那些絕望的幸存者。
“我加入。”陳默突然開口，語氣堅定。
小李和林薇都愣住了。
趙峰眼裏閃過一絲贊許：“明智的選擇。明天早上八點，到指揮中心門口集合，會有人給你安排裝備。”
“嗯。”陳默點頭。
趙峰走後，小李急道：“默哥，你真要去啊？太危險了！”
“危險也得有人去做，”陳默看着他，“我們能活到現在，是因爲有人在前面擋着。現在輪到我們了。”
他頓了頓，看向林薇：“小曦就拜托你們多照看了。”
“放心吧默哥，我們會照顧好她的。”林薇認真地說。
回到帳篷時，陳曦正坐在門口，手裏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畫。看到陳默，她立刻站起來：“哥，你回來了！”
“嗯，”陳默在她身邊坐下，把剩下的半個饅頭遞給她，“吃嗎？”
陳曦搖搖頭，拉着他的手：“哥，我剛才聽到別的小朋友說，先鋒隊要去很遠的地方打怪物，是真的嗎？”
陳默心裏一緊：“你聽到什麼了？”
“他們說……加入先鋒隊的人，很少有能回來的。”陳曦的眼圈紅了，“哥，你不要去好不好？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
看着妹妹含淚的眼睛，陳默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輕聲說：“小曦，你還記得我們家樓下的張爺爺嗎？以前每次下大雨，都是他幫大家疏通下水道，不然一樓早就被淹了。”
陳曦點點頭，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這安全區就像我們以前住的樓，”陳默看着她的眼睛，“外面的怪物就像大雨，總得有人去疏通下水道，不然樓遲早會塌。哥去先鋒隊，就是想做那個疏通下水道的人。”
“可是……”
“等哥把外面的怪物打跑了，就帶你回家，”陳默握緊她的手，“回我們自己的家，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番茄炒蛋。”
陳曦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點頭：“那哥你一定要小心，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嗯。”
第二天一早，陳默準時來到指揮中心門口。已經有十幾個人在那裏了，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輕人，眼神裏帶着點緊張，更多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銳氣。
趙峰也在，他穿着戰術背心，手裏拿着一把步槍：“都到齊了？跟我來。”
衆人跟着他走進倉庫，裏面堆放着各種武器和裝備——改裝過的步槍、消防斧、防彈衣，還有幾個看起來很簡陋的護目鏡。
“這些是你們的裝備，”趙峰說，“別嫌簡陋，能保住命就行。”
陳默選了一把趁手的消防斧，又拿了件防彈衣穿上，雖然有點重，但心裏踏實了不少。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清理倉庫以西三公裏的超市，”趙峰指着地圖，“那裏有不少罐頭和飲用水，是我們急需的物資。昨天的偵查顯示，裏面的感染者不多，但有一只‘鐵屍’，你們都見過，知道怎麼對付。”
“知道！打眼睛！”有人喊道。
趙峰點點頭：“記住，我們是先鋒隊，不是敢死隊。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立刻撤退，保命最重要。”
“出發！”
一行人走出安全區，陽光照在身上，帶着久違的暖意。陳默回頭看了一眼，倉庫的高牆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妹妹和朋友們就在那片陰影裏等着他。
他握緊消防斧，跟上隊伍的腳步。
前方的道路依舊充滿未知，但他的心裏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是在爲了自己而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