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凡結束了在靈獸谷的雜役，並未立刻返回洞府，而是依言前往“流雲閣”。
流雲閣並非江浩雲的私人居所，而是他在外門經營的一處勢力據點，位於一座靈氣相對濃鬱的山腰，樓閣精巧，時有外門弟子進出，顯得頗爲熱鬧。與林凡所住的丁字區域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踏入流雲閣範圍，立刻便有兩名煉氣後期的弟子迎了上來，眼神倨傲，帶着審視。
“來者何人？流雲閣重地，豈容亂闖？”
“我乃林凡，應江師兄之邀前來。”林凡語氣平淡。
那兩名弟子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戲謔。其中一人下巴微抬：“原來是林師弟。跟我來吧，江師兄已在廳內等候。”
穿過布置雅致的回廊，來到一處寬敞的廳堂。主位之上，一名身着華貴青色雲紋道袍的青年正悠然品茗，正是江浩雲。他面容俊朗，但眉宇間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傲氣與陰鷙。修爲已達築基後期，靈壓隱而不發，卻自然形成一股迫人的氣場。
廳堂兩側，還坐着幾名氣息不弱的外門弟子，修爲均在築基初期到中期，顯然是江浩雲的追隨者。他們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好奇。
王嘯並未在場，想必是傷勢未愈，或者沒臉出現。
“江師兄，林凡帶到。”引路弟子恭敬稟報。
江浩雲放下茶盞，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落在林凡身上，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
廳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然而，林凡依舊站得筆直，面色平靜如水，甚至連呼吸都未曾有絲毫紊亂。江浩雲那築基後期的靈壓，對於經歷過“混沌鑄體”和瘴氣淬煉的他而言，如同清風拂面。
這份遠超尋常築基初期的鎮定，讓江浩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爲更深的陰冷。
“你便是林凡？”江浩雲開口，聲音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那個從礦區爬上來的……幸運兒？”
“僥幸而已，比不得江師兄天縱之資。”林凡不卑不亢地回應。
“僥幸？”江浩雲嗤笑一聲，“確實是僥幸。雜靈根能築基，已是逆天之事。不過，築基也分三六九等。靠着運氣和丹藥堆上去的築基，不過是無根浮萍，終究是廢物一個。”
他話語中的侮辱毫不掩飾，兩側的弟子發出低低的哄笑。
林凡眼神微冷，但並未動怒：“江師兄召我前來，若只爲說這些，那師弟便告辭了，靈獸谷還有雜役未完成。”
“站住！”江浩雲聲音一沉，“我讓你走了嗎？”
一股更強的靈壓驟然降臨，如同山嶽般試圖將林凡壓垮！
林凡體內混沌氣旋微微一轉，那股壓力便泥牛入海，他身形依舊穩如磐石，反而抬眼，平靜地看向江浩雲：“江師兄還有何指教？”
再次失手！江浩雲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他兩次以靈壓試探，對方竟都渾然無事？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築基初期能做到的！
“指教？”江浩雲站起身，一步步走下主位，來到林凡面前，距離極近，試圖以身高和氣勢壓迫他，“我聽說，你在礦區很威風？殺了監工，還敢打傷執法堂弟子？”
“王扒皮克扣丹藥，欺壓同門，死有餘辜。王嘯師兄不分青紅皂白，欲強行拿我，我只是自衛。”林凡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讓。
“好一個自衛！”江浩雲冷笑，“牙尖嘴利！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築基，也不管你在礦區如何。但既然到了外門，就要守外門的規矩！”
他頓了頓，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看你飼養鐵喙雞還算有點力氣。從明日起，你飼養的鐵喙雞，每日需額外上交五十枚靈雞蛋，供我流雲閣所用。若是完不成……”
他湊近一步，聲音壓低，卻帶着刺骨的寒意：“後果，你應該清楚。”
每日額外五十枚靈雞蛋？這簡直是強人所難！鐵喙雞產卵本就不穩定，正常飼養完成定額已是不易，這額外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刁難，要逼林凡走投無路，要麼累垮，要麼違令受罰！
廳內其他弟子都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所有人都以爲，林凡會憤怒，會爭辯，甚至會恐懼。
然而，林凡只是靜靜地看着江浩雲，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透。
數息之後，在江浩雲逐漸失去耐心時，林凡忽然開口了，聲音依舊平靜，卻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江師兄。”
“嗯？”
“你的道心，蒙塵了。”
此言一出，滿堂皆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難以置信地看着林凡。他……他竟然敢指責江浩雲道心蒙塵？！
江浩雲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一下，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怒意和殺機！“你說什麼？！”
“爲了一己私欲，打壓同門，行此等鬼蜮伎倆。”林凡仿佛沒有看到他的怒火，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此等行徑，與魔道何異？長此以往，念頭不通，心魔叢生，金丹無望。豈不是道心蒙塵？”
“你找死！”江浩雲勃然大怒，築基後期的靈力轟然爆發，衣袍無風自動，抬手便欲一掌拍下！他從未被一個築基初期的“廢物”如此當衆羞辱過！
廳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然而，就在他手掌抬起的瞬間，林凡卻突然動了。他不是後退，也不是防御，而是同樣抬起了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一縷灰蒙蒙、毫不起眼的混沌靈力悄然凝聚。
他沒有指向江浩雲，而是指向了旁邊桌案上的一只空置的、用於裝飾的玉淨瓶。
“嗤——”
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流光，如同瞬移般，跨越數尺距離，擊中了玉淨瓶。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靈力四溢的波動。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那只質地堅硬的玉淨瓶，從被擊中的那一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化作了一小撮灰色的粉末，簌簌飄落。
整個過程，快、詭、靜！
廳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桌案上殘留的一小撮灰燼，又看看林凡那緩緩收回的、仿佛什麼都沒做的手指，最後看向臉色鐵青、手掌僵在半空的江浩雲。
這一手，超出了他們對築基初期修士的認知！那是什麼法術？靈力如此凝練，破壞方式如此詭異？！若是剛才那一指，點在人身上……
一股寒意，從在場許多人的脊背升起。
江浩雲抬起的掌心中，靈力光芒明滅不定，最終，還是緩緩消散了下去。他死死地盯着林凡，眼神中充滿了驚疑、震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
他看不透！完全看不透這個林凡！那詭異的靈力，那深不見底的眼神，還有這匪夷所思的手段！
“江師兄，”林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整理了一下衣袖，“若無他事，師弟便告辭了。靈獸谷的雜役，還有那額外的五十枚雞蛋，師弟……會‘盡力’完成的。”
他將“盡力”二字，咬得稍重。
說完，他不再看江浩雲那精彩紛呈的臉色，對着衆人微微頷首，轉身，步伐沉穩地離開了流雲閣。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廳內凝固的氣氛才仿佛解凍。
“江師兄！這小子太囂張了！”
“他竟然敢……”
“閉嘴！”江浩雲猛地一揮袖，一股勁風將說話的弟子掀了個趔趄。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胸口劇烈起伏。
他萬萬沒想到，這次本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結果卻被對方反將一軍，不僅毫發無傷地離開，還當衆露了一手詭異莫測的實力，反而讓他顏面受損！
“林凡……”江浩雲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眼中殺機畢露，“不管你用了什麼邪門歪道，我定要你……生死兩難！”
而此刻，走出流雲閣的林凡，感受着身後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嘴角卻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第一回合，他贏了氣勢，也初步震懾了對方。
但這只是開始。江浩雲絕不會善罷甘休，後續的麻煩只會更多。
不過，他並不畏懼。
混沌道基，《萬化源衍初篇》，以及他剛剛小試牛刀、將一絲“分解”特性融入靈力的技巧，都是他的底氣。
“外門的水，果然很深。”林凡望向任務殿的方向，“看來，賺取貢獻點，提升實力，刻不容緩了。”
他摸了摸懷中那幾枚自己制作的、效果獨特的【混沌初籙】。
或許，是時候，讓這些東西，派上點用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