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穿透焦土完整版

作者:travelyoji 分類:科幻末世 時間:2025-10-06
強烈推薦一本好看的科幻末世小說——《霧靄穿透焦土》!本書以梁某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作者“travelyoji”的文筆流暢,讓人沉浸其中。目前小說已更新196851字,千萬不要錯過!

黑暗如同凝固的瀝青,死死裹着“307”。梁某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積累的污垢塵埃。

那把沾血的扳手,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冰冷的存在感如同嵌入骨髓的寒冰。第一縷微光透過門縫上方的通氣孔擠入,在灰塵中形成渾濁光柱。

腳步聲。由遠及近,目標明確。

兩個步伐:一個略顯虛浮但沉穩,一個厚重強硬如鍛錘梁某全身肌肉瞬間繃緊,手無聲地滑向沉重的扳手握柄。粘稠血痂被重新攥緊,鑽心的刺痛再次喚醒了骨髓裏的烙印:“槍!”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當當當!” 敲擊的聲音傳來,短促、強硬。“開門!” 一個毫不客氣、帶着慣有的命令口吻的聲音響起,是張志祥。

“有事?”緊接着,另一個聲音響起,略顯中氣不足但吐字清晰:“梁某,是我,陳程。” 他的聲音頓了頓,補充道:“張志祥也在。”

梁某瞳孔微縮。

陳程?

他活下來了?還有張志祥那毫不掩飾的強硬語調……他深吸一口冰冷污濁的空氣,強撐着撕裂般的痛楚站起,走到門後。透過門縫的光柱,他死死盯着外面模糊的人影輪廓。

“什麼事。” 聲音幹澀沙啞,充滿戒備。

“開門!別磨蹭!” 張志祥的聲音透着不容置疑。梁某猛地拉開門。

“吱呀——”沉重的門敞開,晨光勾勒出門口兩人。

左邊是陳程。他活着,但傷痕累累。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左臂被一截粗糙的工程塑料筒替代,接口處纏着繃帶,滲着污漬和暗紅的血痕。筒末端是粗糙的金屬鉗口。他站得不十分挺拔,眼神卻銳利依舊,帶着一種從屍山血海裏滾出來的硬氣。

看見梁某時,他眼神快速掃過其狼狽模樣,最終對視了一下——那裏面有清晰的感激,但被一種更深的、對張志祥意圖的憂慮和某種堅持所覆蓋。

“梁某。”

他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轉向旁邊的張志祥,帶着詢問和一絲急迫。

右邊是張志祥,深灰色工裝沾着不明污漬,卻異常挺括,腰間掛着那把老舊步槍和鼓囊的工具包。他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瞬間掃過梁某渾身血污的狼狽,釘在那把沾血的扳手上,最後落在他臉上的新疤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上。

張志祥臉上的線條剛硬,審視梁某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溫度,只有評估一件工具是否堪用的冰冷。他壓根沒打算廢話,視線直接越過梁某投向307屋內那堆破爛,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收拾一下!”

張志祥對梁某下令,語氣幹脆利落,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跟我們走。有個地方需要人手趟路。”

陳程立刻接口,語速很快,像是在向張志祥解釋,又像是在說服梁某,但核心指向明確無誤——爲了行動的效率:

“老張發現了個地方,可能有我們要的好東西!在城市居住區和工業區的緩沖綠化帶附近!人手不夠,”

他強調了這一點,目光在梁某和張志祥之間快速掃過,“梁某這人,在末日這種死媽地方能活下來,身手夠利落,反應也快。探路、望風,現在缺的就是這種人。”

他直呼張志祥“老張”,推薦梁某的理由純粹基於其證明過的生存能力和實用價值,與商人身份無關,只爲達成目標。張志祥聞言,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像是嫌陳程這番解釋太過“委婉”。

他一步上前,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徹底撕碎了陳程的鋪墊:

“緩沖帶?陳程,你他媽糊弄誰?”

陳程猛地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立刻轉向張志祥,聲音提高了八度,帶着一種戰友間才有的急迫和爭辯,不再是卑微的懇求:

“老張!怎麼了?我知道那地方邪性!”

陳程的聲音斬釘截鐵,毫不退縮地迎着張志祥冰冷的目光,

“但計劃呢?你他媽忘了我們怎麼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不就是靠計劃!靠用對人!”

他猛地一指梁某,動作幅度很大,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調:

“他!梁某,有商人的觀察力和敏銳力!你他媽告訴我,現在你認識的人裏除了你我,還有誰比他更合適探路、預警?!”

陳程的眼神灼灼,裏面沒有絲毫虛僞的同情,只有戰士對另一份生存能力的認可和利用價值的評估。

他是在爲自己的兄弟張志祥的計劃爭取一個他認爲有效的助力,同時也在堅持他那條“救過命就該給條路”的道義底線。但這底線,在廢料山的威脅和張志祥的冷酷面前,顯得如此單薄。

“他是商人出身又怎樣?我管他娘呢,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最好 娘的還跟我吵。”

陳程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讓他頂在前面探路、預警,我們才有機會摸進去拿到你要的東西!總比派那幾個連槍都端不穩的廢物去送死強!難道你想自己趟第一顆雷?!你真他娘的陰”

張志祥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眯了起來,裏面寒光閃爍。陳程激烈的爭辯沒有讓他動容,反而像是在確認什麼。

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門口的空氣都凝固了。他沒有再看梁某,仿佛對方只是一件待處理的道具。他的目光只鎖定在陳程臉上,聲音低沉,如同悶雷滾過,每一個字都帶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陳程,你他媽給我聽清楚!”

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幾乎要點在陳程的鼻尖上,姿態強硬,一種近乎粗暴的提醒和警告。

“第一,你用刀劃下了感染的肉塊救了他,而他把你拖進黑市大門,已經還了!兩清!誰也不欠誰!還有,老子花錢救的你動嗎!”

他頓了頓,眼神冷酷無情,

“第二,廢料山需要的就是肉盾!就是吸引火力的靶子!就是踩雷的探路石!就是要死的夠快夠幹脆,清出道路的東西!”

他猛地轉頭,那冰冷刻骨的目光再次刺向梁某,像是在宣判:

“他?呵,他夠機靈,反應夠快,正好能在死前多吸引點東西過來,多給我們爭取幾秒鍾!你那套‘本事’的廢話,在廢料山屁用沒有!老子要的就是一個合格的誘餌!消耗品!明白嗎?!而且他就是個新人,焦土期還沒過,物資全是我們自己的不用上交懂嗎?”

“你……”

陳程胸膛劇烈起伏,被張志祥赤裸到殘忍的邏輯嗆得一時語塞,臉上肌肉繃緊,眼中交織着憤怒、不甘和對殘酷現實的無力感。他想反駁,想說這太沒人性,但他更清楚張志祥說的是事實,末日生存法則就是如此冰冷。

他們過去的每一次險死還生,都伴隨着類似的殘酷取舍。他只是……無法接受把這個剛剛救過自己的人,親手推向這種明確的死亡定位。這不是他陳程會幹的事!即使是在地獄裏,他也想保留一點點東西!

梁某靜靜地站在門內的陰影裏,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張志祥和陳程的爭執如同最清晰的注解,徹底印證了他的猜想。

商人敏銳的洞察力讓他抓住了最關鍵的信息:張志祥的目標在工業區深處,那東西對他極其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用任何人的命去填!

張志祥沒再理會陳程的掙扎,他轉向梁某,那眼神已經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評估一件即將投入絞肉機的工具的耐用性:

“別他媽愣着!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給你一分鍾,拿上你的家夥。”

他用下巴點了點梁某手中沾血的扳手,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

“或者,你現在就可以試試用它砸開我的腦袋。選吧!”

冰冷的命令砸在地上,像鐵釘敲進棺材板。張志祥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走出去並關上了門。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門外是傷痕累累、神情復雜的陳程和他身邊散發着致命壓迫感的張志祥。

門內,是渾身浴血、手握凶器的梁某,眼底的驚懼已被冰冷的怒火和絕境中野獸般的凶狠所取代。

一分鍾……

307室的空氣仿佛凝固的鉛塊,沉重地壓在梁某每一寸皮膚上。昨夜“夜行怪”那恐怖的嘶鳴、滑膩冰冷的觸感、以及利爪撕裂空氣的腥風,仍在神經末梢瘋狂竄動。他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牆,汗水浸透破爛的衣衫,混雜着幹涸的血跡和灰塵,散發出一種絕望的酸腐味。

手指無意識地痙攣着,緊緊攥着那把沾滿暗紅污漬的扳手——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昨天的經歷留下的冰冷證物。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着胸腔,如同擂鼓,敲打着恐懼的節拍。在思考中,時間毫無章法的流失。

門突然被粗暴地推開,卷進一股夾雜着金屬鏽蝕和屍骸腐敗味的冷風。張志祥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像一座移動的堡壘。他身着沾滿不明污漬的工裝褲,腰間那把保養得鋥亮的老式步槍散發着致命的寒光。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毫不留情地掃過梁某的狼狽,最終定格在那把扳手上,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近乎譏誚的弧度。

“梁老板,”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像砂紙打磨着生鐵,

“聽陳程說,你有點‘門道’?”

他特意加重了“老板”二字,尾音拖長,帶着一種末世裏對過往身份的微妙嘲弄。

“末日前,憑着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珠子,在市場裏混得風生水起,是吧?倒騰差價,穿針引線,玩人心,確實算本事。”

梁某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被張志祥抬手制止。那手勢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

“可現在?”

張志祥的目光像兩把冰冷的解剖刀,緩慢而深刻地剖析着梁某,

“這鬼地方,秩序崩了,錢成了廢紙,人心比活死人還難測。你的‘門道’,你的‘眼力見兒’,”

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值幾個罐頭?能擋下‘夜行怪’的爪子嗎?”

他刻意咬緊了“夜行怪”三個字,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梁某緊握扳手、指節發白的手,仿佛能透視他此刻翻騰的恐懼。

昨夜那噩夢般的景象瞬間在梁某腦中炸開:黑暗中無聲滑行的陰影、冰冷黏膩的觸感擦過脖頸、驟然亮起的血紅復眼、以及那撕裂耳膜的尖嘯……他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扳手握得更緊,骨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恐懼,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住他的心髒。張志祥捕捉到了這細微的顫抖,眼底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

“陳程說你救了他,這份情,我認。”

他聲音依舊冰冷,但語速放慢了,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子彈嵌入梁某緊繃的神經,

“所以我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證明你那套‘門道’在廢土上還有點用的機會。”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梁某的眼睛,仿佛要將他釘在原地。

“跟我去那個地方。工業區最深處,‘廢料山’。”

“廢料山”三個字如同重錘敲在梁某心口!那是所有拾荒者談之色變的禁忌之地!地圖上用刺目的紅叉標注的區域!傳說中被高濃度輻射塵永久籠罩,是變異生物最密集、最凶殘的巢穴,更是“夜行怪”這類掠食者的主要源頭!昨夜遭遇一只,已讓他瀕臨崩潰,深入其巢穴?

“不……”

恐懼的本能讓梁某幾乎脫口而出拒絕。胃袋痙攣般抽搐,冷汗瞬間濡溼了鬢角。

“怕了?”

張志祥的嘴角那抹譏誚更深了,聲音卻帶着一種奇怪的、循循善誘般的冷酷,

“理解。畢竟只是個‘商人’,有點小聰明,懂點人情世故,在廢墟外圍撿撿垃圾還行。‘廢料山’?那不是你這種人該去的地方。”

他將“商人”和“撿垃圾”的字眼咬得格外清晰,話語像淬毒的刀子,精準地切割着梁某在末世裏僅存的自尊。

梁某的臉瞬間褪盡血色,屈辱感如同岩漿在血管裏奔涌。他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張志祥的話刺耳,卻像一面冰冷的鏡子,映照出他內心深處不願承認的惶恐——

在這個只認拳頭和生存本能的世界,他引以爲傲的觀察力和圓滑,似乎真的成了無用的累贅?

昨夜面對“夜行怪”時的手足無措再次浮現,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老張,別……”

陳程忍不住出聲勸阻,他站在張志祥側後方,臉色復雜。他的工程塑料義肢發出輕微的機械嗡鳴,金屬鉗口下意識地開合着,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他感激梁某的救命之恩,但也深知任務的凶險。張志祥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抬手制止了陳程,目光依舊牢牢鎖定梁某。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異常具體,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仿佛在刻意描繪一幅地獄圖景:

“知道‘廢料山’深處有什麼嗎?梁老板?”

他壓低聲音,如同耳語,卻字字如冰錐,

“不止是夜行怪。還有‘融鐵獸’,它們像鼻涕蟲,但分泌的強酸能在一分鍾內把你連骨頭帶裝備化成一灘膿水!鏽蝕的空氣吸一口,肺就像被砂紙磨爛!更別說無處不在的高劑量輻射,待久了,頭發牙齒掉光,皮膚潰爛流膿,死得比活死人還難看!那裏的路?根本不是路!是廢棄管道組成的迷宮,一步踏錯,不是掉進沸騰的冷卻池,就是掉進爬滿變異毒蟲的屍坑!”

張志祥的描述極其詳盡,帶着一種令人作嘔的畫面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針,扎進梁某因恐懼而高度敏感的神經。昨夜“夜行怪”帶來的陰影被無限放大,與眼前描述的恐怖地獄交織在一起。

梁某的呼吸變得粗重急促,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了半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聽着像是地獄。”

梁某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幾乎不成調,但他強迫自己抬起頭,迎向張志祥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恐懼依舊在四肢百骸流竄,但一股被極端蔑視和絕境催生出的、混雜着憤怒與不甘的火焰,也在心底微弱地燃起。

他不能只是“撿垃圾的”!他不能就這麼被恐懼吞噬!

“所以呢?張管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

“你這麼‘好心’地告訴我這些,是勸我別去送死,還是激我去證明我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他終於點破了張志祥話語中尖銳的意圖。張志祥臉上的譏諷瞬間凝固,隨即化爲一絲意外,接着是更深的冷酷。他沒想到這個看似被恐懼壓垮的“商人”,竟能如此直白地點穿他的激將法。

“激你?”

他哼笑一聲,帶着一絲殘忍的玩味,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讓你看清楚你要面臨的是什麼。至於去不去?”

他攤開手,做了一個極其隨意的手勢,

“選擇權在你。留下,守着你這堆破爛‘門道’,祈禱下次‘夜行怪’來的時候,你的扳手能比它的爪子快。或者……”

他再次上前一步,巨大的陰影幾乎將梁某完全籠罩,聲音壓低,帶着一種致命的蠱惑與冰冷的威脅:

“……跟我走。用你那所謂的‘眼力見兒’,幫我找到我要的東西。只要成功活着出來,證明你那套‘門道’在廢土還有價值,比現在這種老鼠般的日子強百倍!可以給你在這裏待個一年不用出行的物資。”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刺向梁某眼底深處,

“當然,如果你在路上不聽指揮,或者路上礙手礙腳,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丟去喂那些怪物,省得浪費一顆子彈。”

保命符與催命符被張志祥同時拋出。一邊是已知的、在恐懼中苟延殘喘的“老鼠生涯”,另一邊是地獄般的風險,但也伴隨着一絲在殘酷末世中重新獲得立足之地的渺茫希望。更重要的是,張志祥那句“礙手礙腳就喂怪物”,絕非虛言。

這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生存者發出的赤裸裸的警告和交易。梁某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胸腔。

昨夜“夜行怪”的陰影與張志祥描繪的“廢料山”地獄景象在腦海中激烈碰撞、重疊。

留下?

他仿佛已經看到下一個夜晚,滑膩的觸感再次纏上脖頸。前去?那熔鐵獸的酸液、致命輻射、無盡的變異生物……每一種死法都令人不寒而栗。

陳程看着梁某慘白的臉和劇烈起伏的胸膛,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他清楚張志祥的作風,也明白這次任務的重要性。

時間仿佛凝固了。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只有梁某粗重的喘息聲和張志祥腰間步槍金屬部件偶爾碰撞的輕響。

“再給你一分鍾。”

張志祥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沾滿油污的老式機械表,

“一分鍾內,告訴我你的選擇。留下,門在那裏。跟我們走,”

他指了指門外,

“那就證明給我看,你的‘眼力見兒’不是吹出來的!收拾你能用的東西。”

他轉身,不再看梁某,仿佛已經知道結果,大步走向走廊盡頭,腳步聲在空曠的廢墟中回蕩。沉重的壓力驟然集中在梁某身上,恐懼幾乎將他撕裂。他猛地閉上眼睛,昨夜“夜行怪”腥臭的呼吸似乎又噴在了臉上……

不!不能留在這裏等死!

恐懼如同實質的寒冰凍結四肢,但求生的本能和對被徹底否定的不甘,像兩顆火種,在寒冰深處驟然爆燃!

“我去!”

這兩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和被恐懼擠壓到極致的嘶啞。

喊出之後,梁某反而感覺胸腔內的窒悶感鬆動了一絲,盡管恐懼仍在,但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瘋狂勇氣暫時占據了上風。

他不能只做“撿垃圾的”!他要活下去,而且要擺脫這種朝不保夕的恐懼!張志祥的誘餌——緩沖帶的一席之地——此刻成了他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繩索。

陳程明顯地鬆了口氣,看向梁某的目光復雜。張志祥在走廊盡頭停下腳步,嘴角終於勾起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冷酷而滿意的弧度。

“很好,梁老板。”

他頭也不回,“正門門口左拐,廢棄加油站。” 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高效。“收拾東西!一分鍾!”

張志祥的背影沉入走廊盡頭那片濃稠的黑暗裏,只剩下冰冷的地磚上回蕩着那不容置疑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敲在梁某緊繃欲裂的神經上。

一分鍾?

不,從張志祥宣布時限那一刻起,六十秒已經像指縫裏的沙,攥得再緊也飛快流逝。“收拾東西!一分鍾!”那聲音如同鐵錘砸在鼓面上發出的嗡鳴,仍舊在梁某的顱腔內震蕩不休。

恐懼,那浸骨的冰涼,被這粗暴的催促和死亡的倒計時猛地撕開了一道口子。一股灼熱、不甘、屈辱的岩漿驟然沖了上來!被當成誘餌的冰冷定位,被輕蔑地點破價值的商人身份,像燒紅的鐵烙印在心口。

不能死在這裏!不能以一只惶恐的“老鼠”的身份被夜行怪拖進黑暗!更不能讓張志祥那譏誚的眼神成爲自己生命最後的注腳!

“操!”

梁某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混雜着恐懼和爆發的狠勁。

他猛地轉身,撲向這狹窄、散發着黴味和血腥味的307室角落。破爛的背包被粗暴地掀開,裏面除了幾塊硬得像石頭的過期壓縮餅幹,幾個渾濁不堪的水囊,就只剩散發着微弱臭味的破布料——

這就是他在廢土掙扎的全部家當。他沒時間挑揀,雙手像鐵鉗一樣,近乎瘋狂地把所有東西胡亂地塞了進去。

動作僵硬、急促,帶着一種瀕死的慌亂。鐵扳手被重新死死攥在右手,冰涼粗糙的觸感沿着掌心蔓延,是唯一能抓住的、對抗虛無的依靠。

他最後的動作是猛地一撲,從布滿灰塵和不明污漬的牆根牆角,狠狠拽出半截鏽跡斑斑、邊緣參差的鋼筋條——那是昨晚夜行怪撞塌一面隔斷牆時留下的殘骸。

粗糙、沉重,握在左手上,與右手的扳手形成一種原始而絕望的姿態。沒有告別,亦無躊躇。梁某像一枚被絕望和憤怒壓緊的弓箭,猛地拉開那扇嘎吱作響的門板,將自己射入陰影盤踞的走廊。門板在他身後沉重地撞上,發出空洞的回響,如同爲307室蓋上了棺蓋。

真正的恐懼,才剛剛開始猙獰地展開它的獠牙。

門外走廊並非坦途,更像是一條被死亡陰影啃噬過的腸子。

頭頂的日光燈管早已粉碎,只在極遠處,透過扭曲變形的天窗,漏下幾縷昏黃慘淡的暮色,勾勒出走廊兩側房間黑洞洞的敞口,仿佛無數張開的貪婪巨口。

空氣渾濁得令人窒息,濃重的鐵鏽味、若有若無的屍骸腐敗氣息、以及某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植物汁液氣味混合在一起,死死壓在肺葉上。

梁某的喘息粗重得如同破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着灼痛。

他貼着冰冷的、布滿剝落牆皮和塗鴉的牆壁,幾乎是蹭着往前挪動。高度緊張讓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幾乎能捕捉到空氣中最細微的震顫。

左邊第三個敞開的門洞內,黑暗深處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如同無數細小的、沾滿粘液的節肢在混凝土地面上摩擦爬行。他心髒驟然緊縮,猛地停下腳步,手中的扳手下意識地橫在了身前,冰冷的汗珠瞬間從額角滑落。

聲音持續了幾秒,又詭異地消失了,只剩下死寂和梁某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強迫自己挪開釘在門洞內的視線,喉嚨發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腳步更加小心翼翼。

右邊的牆壁上,一大片墨綠色的詭異藤蔓無聲地蔓延着,葉片肥厚得近乎畸形,邊緣帶着鋸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詭異的油亮。它們像是活的,在梁某靠近時,葉片極其細微地“簌簌”抖動了一下,幾滴渾濁的、散發甜膩氣味的粘液從葉尖滲出。

“噗”的一聲滴落在積滿灰塵的地面,瞬間騰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白煙。梁某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幾乎跳出喉嚨!

他猛地向後一大步,後背重重撞在另一側的牆壁上,震得牆皮簌簌掉落。那粘液絕非善類!

他屏住呼吸,像躲避瘟疫般,弓着腰,盡可能貼着遠離藤蔓的另一側牆壁,以最快的速度躥過了那片區域。空氣中那股詭異的甜膩氣息纏繞着他,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冰涼手掌扼住了他的咽喉。

遠處,一聲悠長、淒厲、非人非獸的嚎叫刺破了絕對的死寂,帶着無盡的痛苦和凶戾,隱隱約約傳來,又在廢墟的牆壁間反復折射、扭曲,最終消散。

每一次回聲都像冰冷的針,扎在梁某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他幾乎能想象發出這聲音的主人是何種扭曲猙獰的模樣。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溼冷地貼在背上,又混合着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和灰塵,散發出一種絕望的氣息。

每一步踩下去,腳下都是各種破碎的瓦礫、風化的碎骨片、甚至還有某種幹癟發黑的未知生物組織,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這聲音在死寂的走廊裏被無限放大,每一次響起都讓梁某頭皮發麻,生怕驚醒了黑暗中蟄伏的恐怖存在。

他死死咬着牙關,牙根都因用力而酸痛。

恐懼不再是單純的寒意,而化作無數冰冷滑膩的手指,從腳踝纏繞而上,試圖拖慢他的腳步,將他拽入永恒的黑暗。唯有右手緊握的鐵扳手傳來的冰冷堅實感以及背包裏那勉強能稱爲“物資”的硬邦邦的觸感,是維系着他搖搖欲墜意志的唯一錨點。

走下雜物堆積的樓道,拐角是更長的幽暗的走道。

盡頭,被坍塌的預制板和大塊混凝土堵死,只留下一個狹窄扭曲、僅容一人彎腰勉強通過的縫隙。

縫隙外,是更爲開闊的空間,幾縷血紅色的夕陽餘暉正掙扎着透過破碎的穹頂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扭曲猙獰的光斑。

出口!

梁某的心髒瞬間被一股混雜着希望和更大恐懼的洪流沖擊得幾乎停止!

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朝着那道狹窄的縫隙撲了過去。就在他即將沖入那片相對開闊的後廳時———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自身側襲來!梁某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猛地向下一矮,同時緊握的扳手憑着感覺狠狠向左後方掄去!

“噗嘰!”

一聲令人作嘔的悶響,伴隨着滑膩的撞擊感從扳手末端傳來。一只拳頭大小、披着堅硬外殼和透明羽翅的生物被他狠狠砸飛出去,撞在遠處的牆壁上,“啪”地一聲爆開,濺射出大片濃稠腥臭的墨綠色漿液。

梁某甚至沒看清那是什麼,一股濃烈的腥氣已經沖入鼻腔,胃部劇烈翻騰。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快速收回扳手,甚至不敢回頭確認那爆裂的怪物殘骸,像受驚的野獸般,手腳並用地猛地鑽進了那個狹窄的縫隙!

粗糙的混凝土邊緣刮擦着他的背包和手臂,帶來火辣辣的痛感,他卻渾然不覺。當他終於踉蹌着沖進後廳那片相對開闊、布滿瓦礫的空地,肺部貪婪地吸入混着鐵鏽味卻不再那麼甜膩的空氣時,一股強烈的虛脫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撐着膝蓋,劇烈地喘息、幹嘔,冷汗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涌出。

活下來了…暫時。夕陽那最後一點殘紅,如同傾倒的血漿,正從巨大的穹頂破洞和側面搖搖欲墜的牆壁豁口處,潑灑進來,將這座龐大百貨大樓的內部空間染上一片觸目驚心的、即將熄滅的暗紅與深紫。

梁某撐着膝蓋,貪婪地吸入混雜着鐵鏽與塵埃的空氣,每一次喘息都牽動着肋骨下尚未愈合的悶痛。

他強迫自己抬起沉重的頭顱,目光穿過滿地狼藉的破碎貨架和倒塌的裝飾牆體,投向張志祥所說的方向——大樓正門。

那扇曾經光鮮的旋轉玻璃門早已化作一地銳利的碎片,在血紅的餘暉下閃爍着森冷的寒光,如同鋪開的刀鋒陷阱。

門外,是城市廢墟更加粗獷、赤裸的傷口——

扭曲斷裂的鋼筋刺向天空,巨大的建築物殘骸犬牙交錯,被瘋狂滋生的、形態詭異的植物纏繞覆蓋,發出無聲的嘶吼。

左拐。

梁某的視線艱難地順着指令延伸。就在大樓正門殘骸左側不到二十米處,一座孤零零的、被廢棄時光和災難雙重侵蝕的加油站,如同擱淺的鋼鐵巨獸殘骸,匍匐在廢墟的陰影之下。

目標就在眼前。他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口腔裏彌漫着濃重的鐵鏽和恐懼混合的味道。

他再次檢查了一下緊握在手的扳手,觸感冰涼而粗糙,像抓緊了溺水時唯一的浮木。

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裏翻騰的悸動和嘔吐感,梁某弓起身,保持着隨時能撲出去的警戒姿態,將自己重新投入那道連接着大樓與加油站的、狹窄而危機四伏的死亡縫隙。

每一步落下,腳下的瓦礫發出沉悶的“嘎吱”聲,在空曠而死寂的廢墟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全身的肌肉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着耳膜,聽覺被放大到極致,捕捉着風掠過鋼筋的嗚咽、遠處變異鳥雀尖銳的嘶鳴、乃至自己粗重喘息帶動的氣流聲。

眼角的餘光如同雷達,緊張地掃視着兩側那些坍塌的混凝土塊和扭曲鋼筋所形成的每一個黑暗角落,那些陰影裏,仿佛隨時會撲出致命的威脅。

三百米的距離,在高度戒備下,漫長得如同穿越整個地獄。

當梁某終於踉蹌着踏上加油站那布滿裂紋和油污的水泥地面時,一股混合着劣質汽油、鐵鏽和濃重塵埃的渾濁氣息猛地灌入鼻腔,熏得他眼眶刺痛。

他背靠在一塊鏽蝕得幾乎要穿透的加油站廣告牌鐵架上,大口喘着氣,目光急切地掃視着這片不大的區域。

然後,他的視線凝固了。它就停在加油站後半部,背對着他,像一頭被遺棄在廢土上的、猙獰而疲憊的鋼鐵巨獸。

那已不能被簡單地稱爲一輛車。它更像是無數金屬碎片、廢料和絕望在某種原始生存意志驅使下強行焊接、捆綁、拼湊出來的移動墳墓。主體依稀能辨認出是一輛老式中型廂式貨車那早已扭曲變形的骨架,但原有的形態早已被覆蓋、修改得面目全非。

車身的外殼,是厚薄不一、鏽跡斑斑的鐵板,顏色駁雜,深灰、褐紅、墨綠……如同打滿了醜陋的補丁。

這些板材被極其粗暴地焊接在一起,焊點粗大、歪斜,像一道道扭曲暗紅的巨大疤痕爬滿了整個車身,邊緣還殘留着冷卻後凝固的金屬淚滴。

整輛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塵埃和油污的混合物,呈現出一種肮髒沉黯的黑色基調。車頭部分最爲誇張,如同一個被捶打過的鐵疙瘩。

前方焊接着一個巨大的、由工字鋼和粗鋼筋縱橫交錯焊接而成的厚重防撞欄,上面布滿了凹陷和刮擦的痕跡,沾滿了幹涸的暗紅色污垢和不知名生物的黑色粘液。原本的擋風玻璃位置,被細密的、鏽跡斑斑的鐵絲網牢牢釘死取代,只留下網格後面模糊不清的內部景象。

兩側的車窗同樣消失不見,被切割成菱形的厚重鋼板封死,只在幾個位置留下了狹窄的觀察射擊孔,黑洞洞的,透着一股死寂的寒意。

巨大的車輪裸露在外,輪胎異常寬厚,表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膠質層,隱隱泛着暗淡的綠色光澤——那似乎是用無數次修補和燒融的橡膠輪胎碎片強行粘合堆疊出來的產物,上面遍布着深深淺淺的齒痕和撕裂口。

輪轂外圍更是粗暴地焊接了一圈尖銳的金屬倒刺,像某種史前生物的獠牙。車廂的後門被粗暴地切割掉,換成了一個巨大的、用厚鋼板和粗鋼筋鉚接而成的粗糙卸貨平台,邊緣參差不齊。

平台邊緣同樣焊接了一排歪歪斜斜、尖銳的鐵刺。整個車體沒有任何噴漆,只有純粹的、鏽蝕的金屬本色,在夕陽最後一點光線裏,散發着冰冷、沉重、毫無生機的死亡氣息。

與其說它是一輛用來載人的交通工具,不如說更像一頭披掛着廢鐵甲胄、準備沖入地獄廝殺的戰獸遺骸,每一寸鋼鐵都透着亡命徒的蠻橫與末世的絕望。

梁某的目光死死釘在這頭鋼鐵怪物上,心頭涌起的不是震撼,而是一種墜入冰窟般的寒意。

這就是通往“廢料山”的棺材板?

這粗糙、沉重、散發着強烈不祥氣息的鐵疙瘩,真能在怪物橫行的地獄裏穿行?

就在他心頭被絕望的陰影席卷之時,左側陰影裏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張志祥和陳程從一堆倒塌的加油機殘骸後轉了出來。

張志祥的步伐依舊帶着那種掌控一切的壓迫感,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梁某狼狽的姿態和緊握的武器,嘴角習慣性地扯起一絲冷酷的弧度。

他腰間那把老式步槍的木托油亮,但金屬部分磨損嚴重,黑洞洞的槍口斜斜指向地面,透着一股冰冷的威脅。

陳程緊隨其後,臉色比在307室時更加凝重緊繃。

他那只工程塑料與金屬構成的右手此醒目。左手此刻正緊緊握着一柄沉重的消防斧,斧刃上同樣沾着暗色的污垢。他的目光與梁某短暫交匯,裏面夾雜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或許是殘留的愧意,或許是對前路的憂懼,但最終都化作了沉默的緊繃。

他沒有說話,只是朝梁某極輕微地點了下頭,隨即目光便死死鎖定了那輛改裝車,仿佛在評估這鋼鐵棺材還能承受多少沖擊。

“磨蹭什麼?”

張志祥的聲音像砂紙打磨着冰冷的金屬,打斷了梁某短暫的失神。他大步走到車尾卸貨平台旁,粗糙的厚皮鞋底踏在金屬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棺材’還是‘坦克’,上了路才知道!上車!”

張志祥低吼一聲,身體猛地發力,像一頭蠻橫的棕熊,雙手抓住卸貨平台邊緣焊接的粗糙把手,腰腹與手臂的肌肉在破舊的工裝下賁張隆起,爆發出極強的力量。

沉重的鋼鐵平台伴隨着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被硬生生向上掀開,露出了車廂內部的黑暗空間。一股更加濃烈的機油、鐵鏽、汗液和濃重血腥混合的氣息猛地噴涌出來,撲面而來。

“你!中間!”

張志祥頭也不回,粗壯的手臂猛地指向梁某,命令簡短如刀。他的目光隨即掃向陳程,

“你押後!盯着他那點‘商人的眼力’,別他媽在關鍵時候瞎了!”

陳程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對這份針對梁某的侮辱性職責並未反駁,只是沉默地攥緊了手中的消防斧,一個箭步率先躍上了卸貨平台,身影迅速沒入車廂的昏暗之中。他那工程塑料的義肢關節在動作時發出輕微的機械摩擦聲。

梁某深吸一口氣,那污濁的空氣嗆得他肺部隱隱作痛。他看着那如同巨獸張開的、散發着濃重不祥氣息的鋼鐵大口,心髒緊縮了一下。

沒有退路了。

他咬緊牙關,右手死死攥着扳手,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學着陳程的樣子,猛地發力,沉重的身體撞進車廂內部。車廂內幾乎是徹底的黑暗,只有幾縷微弱的暗紅色天光從前方駕駛室與後車廂連接的縫隙、以及側面那些狹窄的射擊孔裏透進來。

腳下的觸感是冰冷的金屬底板,上面覆蓋着一層黏膩的油污和厚厚的灰塵。空氣中那股混合氣味更加濃烈刺鼻,幾乎令人窒息。

梁某的眼睛適應着黑暗,勉強看到車廂兩側粗糙地焊接着兩排低矮的鐵架,上面胡亂堆放着一些看不清形狀的包裹和雜物,用粗麻繩草草固定着。

車廂中央留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陳程的身影在更深處的黑暗中晃動了一下,示意梁某靠前。

梁某依言擠了過去,靠着冰冷的車廂壁蹲下,將鋼筋條和扳手壓在身下,沉重的背包抱在胸前,盡量蜷縮起身體,占據最小的空間。

“咣當!”

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整個車廂都猛地一震!張志祥已經關閉了後車門,並粗暴地鎖死了沉重的插銷。

接着是沉重的腳步繞到車頭方向。前方駕駛室傳來車門打開的嘎吱聲和座椅被沉重身軀壓下的呻吟。鑰匙粗暴地擰動,啓動機發出癱瘓老人般嘶啞無力的呻吟,

“咔噠…咔噠…咔噠…”

每一次聲響都讓梁某的心髒跟着抽搐一下。就在他幾乎以爲這頭鋼鐵巨獸徹底死亡時——

“轟!!!!”

一聲狂暴到極點的發動機咆哮驟然撕裂了死寂!那不是正常的引擎聲,更像是一頭被鐵鏈鎖住、瀕死的巨獸在瘋狂撞擊牢籠!巨大的轟鳴瞬間填滿了整個車廂,震耳欲聾,連冰冷的金屬四壁都在瘋狂顫抖!

發動機在張志祥粗暴的油門踩踏下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排氣管噴出濃烈刺鼻的藍黑色濃煙,瞬間彌漫在車廂尾部,嗆得梁某和陳程猛咳起來。

改裝車如同被驚醒的巨獸,猛地向前一竄!巨大的慣性讓梁某和陳程身體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向冰冷的車廂前壁!

梁某感覺自己的脊骨仿佛被重錘掄了一下,眼前金星亂冒。車身劇烈地顛簸搖晃起來,巨大的輪胎碾過廢墟的瓦礫和障礙物,每一次撞擊都通過鋼鐵骨架清晰地傳遞到陳程和梁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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