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鎮，坐落在兩山之間的隘口，是方圓百裏唯一的修士聚集地。時近黃昏，鎮口青石牌坊下，兩個風塵仆仆的身影拉長了影子。
"師兄，前面就是青鬆鎮了。"林小蝶指着不遠處的燈火，聲音沙啞。三天逃亡，她右手的傷口又崩裂了，用撕下的衣角胡亂包扎着。
張建國狀態更糟，強行催動須彌戒的後遺症讓他面色慘白如紙。他緊了緊頭上的鬥笠，低聲道："記住，我們現在是散修兄妹，姓墨，從'落楓城'來。"
林小蝶點點頭，兩人隨着入鎮的人流向前移動。排隊時，張建國注意到城門口貼着幾張通緝令，上面赫然畫着他和林小蝶的肖像！
"動作真快..."他不動聲色地拉高衣領，同時察覺到守門修士正在用一面銅鏡檢查每個入鎮者。
"仙尊，那鏡子..."
"顯形鏡，低階法器。"逆天仙尊的聲音依然虛弱，但比前幾天清晰了些，"能看破普通僞裝，不過對本座教的《斂息術》無效。"
輪到他們時，守門修士懶洋洋地舉起銅鏡："姓名？從哪來？"
"墨剛，墨小蝶，落楓城散修。"張建國壓低聲音，同時運轉《斂息術》將修爲壓制在聚氣境5星。
銅鏡掃過兩人，鏡面泛起微弱的綠光——這是身份無誤的標志。守門修士擺擺手："入鎮費一人一塊下品靈石。"
張建國肉痛地交出最後兩塊靈石，拉着林小蝶快步進入鎮子。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上品符籙！玄冥宗認證！"
"收購妖獸材料，價格公道！"
"最新《玄冥法典》，修煉必備！"
"玄冥宗已經控制這裏了。"林小蝶咬着嘴唇小聲說。
張建國目光掃過幾個佩戴玄冥宗標志的巡邏弟子，低聲道："先找地方住下。"
他們選了家偏僻的小客棧，用須彌戒裏找到的一塊中品靈石付了十天房錢。老板娘見錢眼開，不僅給了間帶後院的上房，還附贈兩套幹淨衣物。
關上門，張建國立刻在房間四周布下預警符籙——這是用客棧提供的朱砂臨時畫的，雖然簡陋，但聊勝於無。
"我看看你的手。"他拉過林小蝶的右手，拆開血跡斑斑的布條。傷口已經發炎，邊緣泛着不祥的青灰色。
"劍氣裏的毒沒清幹淨。"張建國皺眉回憶《玄天丹經》的內容，"需要'清靈草'和'白玉參'配藥..."
"我去買。"林小蝶站起身，"師兄休息吧。"
"不行！"張建國拽住她，"鎮上到處都是玄冥宗的人，太危險。而且..."他苦笑着晃了晃空蕩蕩的靈石袋，"我們沒錢了。"
林小蝶沉默片刻，突然從腰間解下一個繡花錢袋："我有...之前攢的..."
倒出來是七八塊下品靈石和幾粒碎銀。張建國認出其中一塊靈石上刻着小小的"蝶"字——這分明是她從小到大的私房錢。
"這..."
"師兄救過我很多次。"林小蝶別過臉不看他，"而且我的手...再拖下去可能會廢..."
張建國心中一暖，接過靈石："我去買藥，你留在房間。萬一有人查問，就說我們是兄妹，來投奔親戚的。"
......
青鬆鎮的藥鋪集中在西街，張建國選了家門面最小的"百草堂"。推門進去，藥香撲面而來，櫃台後坐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客官需要什麼？"
"清靈草二錢，白玉參一片。"張建國壓低聲音，"再要些包扎用的雪紗。"
老者抬了抬眼皮："治劍傷的？"
張建國肌肉瞬間繃緊，手悄悄按在腰間匕首上。
"別緊張。"老者慢悠悠地轉身取藥，"這年月，十個傷者八個是劍傷。承回五塊下品靈石。"
正當張建國付錢時，店門突然被推開，三個玄冥宗弟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爲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足有凝元境3星修爲！
"老李頭，這個月的保護費該交了！"
張建國低着頭往旁邊讓了讓，希望不被注意。然而...
"咦？"一個玄冥宗弟子突然盯着他，"這位道友有點面生啊？"
"回大人，小可剛來鎮上..."張建國保持謙卑姿態。
那弟子卻突然伸手要掀他鬥笠："抬頭我看看！"
千鈞一發之際，藥鋪老者突然咳嗽一聲："趙爺，您上回要的'龍虎壯陽丹'老朽配好了，要不要試試效果？"
"哦？"壯漢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快拿來！"
趁他們圍到櫃台前，張建國悄悄退到門口，正要溜走，卻聽那壯漢突然喊道："站住！"
他渾身一僵，緩緩轉身。
"你的藥。"壯漢晃了晃手中的藥包，"不要了？"
張建國暗鬆一口氣，上前接過藥包："多謝..."
"慢着！"壯漢突然眯起眼睛，"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店內氣氛瞬間凝固。張建國心跳如鼓，已經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就在這時，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抓住他！是青雲餘孽！"
"轟！"爆炸聲震得藥鋪門窗譁啦作響。三個玄冥宗弟子顧不上張建國，立刻沖了出去。
"從後門走。"老者突然塞給他一個小紙包，"這是'易容散'，兌水敷面可改換容貌，效果持續三日。"
張建國驚訝地看着老者："前輩爲何..."
"老朽年輕時受過青雲宗恩惠。"老者快速說道，"最近鎮上來了不少玄冥宗高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小心。"
來不及多問，張建國匆匆道謝後從後門離開。小巷裏，他遠遠看到街心圍着一群人，幾個玄冥宗弟子正在毆打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
"那不是...趙鐵柱的跟班王虎嗎？"張建國認出了那張鼻青臉腫的臉。王虎是青雲宗外門弟子，沒想到他還活着。
"說！其他人在哪？"一個玄冥宗弟子狠狠踹在王虎肚子上。
王虎吐着血沫，卻咧嘴笑了："呸！玄冥宗的雜種...青雲宗...萬歲！"
"找死！"玄冥宗弟子舉劍就刺。
張建國下意識要沖出去救人，逆天仙尊卻厲聲喝止："站住！你想害死那小丫頭嗎？"
這一猶豫的功夫，王虎已經倒在血泊中。圍觀人群噤若寒蟬，幾個玄冥宗弟子罵罵咧咧地開始搜查附近店鋪。
張建國死死攥着藥包，指甲陷入掌心。他最後看了一眼王虎的屍體，轉身隱入暗巷。
......
回到客棧，林小蝶正在焦急等待。見張建國安全回來，她明顯鬆了口氣，但隨即注意到他陰沉的臉色。
"師兄，出什麼事了？"
"遇到王虎了...他..."張建國簡單說了見聞，同時取出藥材開始研磨配藥。
林小蝶聽完，默默走到窗邊，望着遠處的青雲宗方向出神。夕陽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睫毛投下的陰影裏藏着淚光。
"小蝶..."
"我沒事。"她抹了把臉，轉身強笑道，"藥配好了嗎？"
張建國不再多言，專心配藥。按照《玄天丹經》記載，他將藥材研磨成粉，加入少許靈水調成糊狀。
"可能會有點疼。"
"嗯。"
藥膏敷上傷口的瞬間，林小蝶渾身一顫，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只見傷口處的青灰色毒素如活物般扭動，最終被藥力逼出，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好了。"張建國用雪紗仔細包扎，"三天內別碰水。"
林小蝶活動了下手指，驚喜地發現靈活多了："師兄的醫術..."
"青雲祖師的傳承罷了。"張建國取出老者給的易容散，"今晚我們改換容貌，明天去打聽太虛秘境的消息。"
他將易容散分成兩份，正要說明用法，逆天仙尊突然警告："小心！有人靠近！"
下一秒，預警符籙無聲自燃——有人觸發了禁制！
張建國閃電般吹滅蠟燭，拉着林小蝶躲到門後。幾息之後，窗外傳來輕微的落地聲。
"確定是這間？"一個沙啞的聲音問。
"錯不了，掌櫃說一男一女，女的右手有傷。"另一個聲音回答，"八成就是畫像上那倆。"
"嘿嘿，抓活的賞一百靈石呢..."
張建國與林小蝶交換了個眼神，悄悄拔出匕首。透過窗紙，能看到兩個黑影正躡手躡腳地靠近。
就在敵人即將破門的刹那，張建國猛地將易容傘砸向地面！
"砰！"白煙瞬間充滿房間，窗外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走！"張建國撞開後窗，拉着林小蝶跳入院中。兩人剛落地，客棧前門就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更多的追兵到了！
"分開跑！"張建國將一包易容散塞給林小蝶，"三天後鎮東土地廟匯合！"
不等回應，他故意弄出聲響引開追兵，自己則翻牆沖入暗巷。身後傳來呼喝聲："在那！追！"
七拐八繞後，張建國躲進一間廢棄的柴房。聽着追兵跑遠的腳步聲，他長舒一口氣，取出易容散準備改換容貌。
突然，柴堆後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這裏還有人！
張建國瞬間繃緊身體，匕首橫在胸前："誰？"
柴堆緩緩分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借着月光，張建國認出了這張臉——正是白天藥鋪的老者！
"前輩？您怎麼..."
老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想找太虛秘境的話，天亮前到鎮北亂葬崗來。"說完，他推開柴房後壁的暗門，消失不見。
張建國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不該相信這神秘老者。正猶豫間，遠處又傳來追兵的聲音。
他咬咬牙，將易容散兌水抹在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