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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瑄重重地在地上磕頭,從他頭破血流的額前,就足以見得他力度之大。
“犯此大錯都怪臣無能,未能替她尋醫治病,也未能及時發現制止。”
“千錯萬錯都是臣一人之錯,請陛下降罪。不管是將臣革職還是入獄,臣絕無怨言。只是懇求陛下念在臣爲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臣那愚妻一命。”
女帝輕嗤了聲:“在你眼中朕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降罪之人嗎?今日之事,看在......的份上朕不與你計較。”
聞言,許寧瑄暗自鬆了口氣,他總算是保下陸絳霜。
無論如何,陸絳霜都是他唯一的妻。
“可惜許丞相來的太早,錯過了有人散盡家財求朕送你的生辰禮。”
許寧瑄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股預感在他回到丞相府,看見空蕩蕩的院落時,達到極致。
大批手執兵刃的宮中禁衛,剛把家財裝箱子運出,大到廳堂前千年金絲楠木的屏風,小如案前仙鶴彩玉鎏金花插,通通都清了個幹淨。
許寧瑄還沒來得及開口,陸明宜就滿是淚水地撲到他懷中。
“阿瑄,這哪來的劫匪,把我們的家都搶空了。我不過攔了幾句,還要殺了我嗚嗚嗚。”
許寧瑄顧不得安慰,目光緊緊地鎖在爲首那人捧着的那一卷明黃色聖旨上。
他連忙扯着兒子和陸明宜跪下。
在聽清聖旨的內容後,滿院譁然,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跪在許寧瑄身上。
就連陸明宜都下意識驚呼:“不可能,陛下怎麼可能替陸絳霜賜下和離聖旨!”
是啊,陸絳霜一個在床上躺了三年的廢物,怎麼可能與陛下有聯系?!
而且那可是死都想死在許夫人位置上的陸絳霜,怎麼會請旨和離?
許寧瑄更是不敢置信,冷聲道:“謝統領不知,我從皇宮離開前已得陛下口諭,不會再計較今日之事。吾妻雖愚,我亦不會棄她而去。”
聞言,陸明宜委屈地瞪了許寧瑄一眼,卻沒能如之前一樣得到他時時刻刻的注意。
許寧瑄現在的注意力幾乎全部被那道明黃色的聖旨所吸引。
他內心慌亂,怎麼都不敢相信謝統領的話。
謝統領臉上厭惡幾乎是毫不掩飾。
“今日之事陛下是不計較,但這封和離聖旨卻與那無關。”
謝芳華把好友送走之後,還特地折返回來,就是爲了當面看這場‘好戲’。
“許大人可聽清楚了,這封聖旨是陸絳霜用昔日陸家的全部家財,求陛下換來的。”
頃刻間,許寧瑄如遭雷劈。
他的瞳孔急劇收縮,目光一瞬間變得狠厲而震怒。
“不可能,絳霜她那麼愛我,再大的委屈都願意爲我忍受,怎麼可能傾盡她父母最後留給她的家產換和離。”
謝統領面露了然,譏笑:“瞧,許大人這不是什麼都清楚。”
沒有人比許寧瑄更清楚陸絳霜在這世上最在乎的是什麼。
陸父陸母生前,她最在乎的是她父母。
雙親亡故後,她最在乎的就是他和兒子。
所以現在謝統領居然說,陸絳霜用她父母最後留下的家產,換一封和離聖旨。
這怎麼可能?!
許寧瑄起身,語帶威脅:“我知你替絳霜不平,但假傳聖旨罪責重大,謝統領切莫意氣用事。”
而謝芳華只是把玉璽蓋章亮了出來,在許寧瑄陡然糟糕的神情下,平靜道。
“許大人知道她讓我轉達什麼話給你嗎?”
許寧瑄的心跳猛地瘋狂跳動,今日從未停歇的危險預感在這一刻總算停了下來,迎來的卻是最爲致命的利刃。
【許寧瑄,若重來一次,我寧願死在十七歲,也不願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