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被張起靈拉開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手腕上胎記的灼熱感正在緩緩消退,但那幽藍光芒亮起時帶來的靈魂戰栗感,卻久久無法平息。她看着那扇巨門,看着門上與自己胎記完全吻合的麒麟紋章,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茫然攫住了她。她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這扇存在於古老傳說中的門,會對她產生反應?
“我……我的老天爺……”胖子拍着胸口,心有餘悸地瞪着青銅門,“這玩意兒……是活的吧?剛才那眼睛……他娘的嚇死胖爺了!”
吳邪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他扶了扶眼鏡,試圖用理性分析:“不是活的……更可能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感應機制。蘇璃的胎記是‘鑰匙’的一部分,靠近時觸發了門上的某種……能量場?”他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蒼白無力,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合理的說法。他看向蘇璃,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和更深的探究,“蘇璃,你剛才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蘇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就是……胎記很燙……還有,感覺……血液流動很快……”她無法描述那種與巨門產生無形連接的詭異感覺。
張起靈沉默地站在最前方,他的目光依舊鎖定着青銅門,但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種極致的警戒狀態。汪家銅牌的出現,麒麟眼的異動,都預示着極大的危險正在逼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扇門意味着什麼,而“鑰匙”的出現,又會引來多少窺伺。
“此地不宜久留。”張起靈的聲音冰冷而肯定,“汪家的人,可能就在附近。”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胖子立刻握緊了軍工鏟,吳邪也拔出了匕首,警惕地環顧四周這巨大的、被黑暗籠罩的山腹空腔。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掃視,除了他們立足的這片區域和那扇巨門,四周都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誰也不知道那黑暗裏隱藏着什麼。
“這鬼地方空蕩蕩的,他們能藏在哪兒?”胖子壓低聲音,側耳傾聽,除了他們的呼吸和心跳,似乎並無其他聲響。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刹那——
異變陡生!
毫無任何征兆,一道黑影,如同脫離了地心引力般,從他們頭頂上方那高遠不可及的黑暗穹頂中,悄無聲息地、疾速墜落而下!
那墜落的速度快得驚人,帶着一股凌厲的殺意,目標明確——直取站在稍靠後位置的蘇璃!
“小心!”吳邪的驚呼聲和那黑影的動作幾乎同步!
那黑影在空中調整姿態,手中一道森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直刺蘇璃的咽喉!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在黑暗中反射着手電的餘光,帶着致命的鋒芒!
一切發生得太快,蘇璃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點寒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籠罩全身!
千鈞一發之際——
“鏘!”
一聲刺耳無比的金鐵交鳴之聲,猛地炸響!火星如同煙花般在蘇璃面前迸濺開來!
是張起靈!
他的反應快到了人類的極限,甚至超越了極限!在那黑影墜落的瞬間,他背後的黑金古刀已然出鞘!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動、如何拔刀的,仿佛他本就站在那裏,刀本就橫亙在蘇璃與死亡之間!
黑金古刀厚重的刀身,精準無比地架住了那柄刺向蘇璃的短刃!巨大的撞擊力讓兩人手臂都是一震,那黑影借力一個空翻,輕盈地落在數米開外,與四人形成了對峙。
直到此時,衆人才看清襲擊者的模樣。
那人全身都籠罩在一件寬大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鬥篷之中,連頭部都被兜帽遮蓋得嚴嚴實實,臉上似乎還戴着某種面具,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他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在那裏,卻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散發着冰冷的殺氣和一種經過嚴格訓練的、如同機器般的精準感。
“他媽的!真敢動手!”胖子怒吼一聲,掄起軍工鏟就要上前。
“胖子!別沖動!”吳邪急忙拉住他,眼神死死盯着那個黑袍人,心髒沉到了谷底。這裝扮,這身手,這毫不掩飾的殺意……果然是汪家的人!他們竟然一直潛伏在穹頂之上!等待的就是蘇璃靠近青銅門、心神震撼的這一刻!
張起靈持刀而立,擋在蘇璃身前,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嶽。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黑袍人身上,沒有任何廢話,周身散發出的寒意比那黑袍人的殺氣更加凜冽。
那黑袍人一擊不中,並未立刻再次進攻,而是用那雙毫無波動的眼睛,掃過張起靈,掃過吳邪和胖子,最後,定格在了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蘇璃身上。
接着,一個嘶啞、幹澀,仿佛很久沒有說過話,又像是刻意改變過的聲音,從兜帽的陰影下傳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着冰冷的質感:
“交出‘鑰匙’。”
鑰匙!
果然是爲了“鑰匙”而來!
蘇璃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放有青銅鈴的內袋,另一只手則握緊了帶有胎記的手腕。
“交你奶奶個腿兒!”胖子破口大罵,“藏頭露尾的玩意兒,想要東西,先問問你胖爺手裏的鏟子答不答應!”
吳邪也上前一步,與張起靈並肩而立,沉聲道:“汪家什麼時候也幹起這種殺人越貨的勾當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那黑袍人對胖子的辱罵和吳邪的質問充耳不聞,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定蘇璃,嘶啞的聲音重復着,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交出‘鑰匙’,可留全屍。”
話音未落,他身形再次一動,如同鬼魅般滑步上前,手中短刃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竟然同時襲向張起靈和吳邪,企圖突破兩人的防線,直取蘇璃!
“找死!”張起靈眼神一寒,黑金古刀帶着破空之聲,迎了上去!
吳邪也咬牙揮動匕首格擋。
“鏘!鏘!鏘!”
刹那間,金屬碰撞聲如同爆豆般在這空曠的山腹中密集響起!火星不斷迸濺,照亮了黑袍人詭異的身法和張起靈那如同磐石般穩定的刀光。
那黑袍人的身手極其刁鑽狠辣,短刃運用的招式完全不同於尋常路子,陰險詭異,專攻要害,速度更是快得驚人。若非張起靈實力超群,恐怕一個照面就要吃虧。吳邪在一旁策應,壓力巨大,險象環生。
胖子見狀,怒吼着揮舞軍工鏟加入戰團,試圖以力量壓制對方。但那黑袍人身法靈活,如同泥鰍般在三人之間穿梭,短刃總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逼得胖子手忙腳亂。
蘇璃被護在最後面,看着眼前這電光火石的凶險搏殺,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手無寸鐵,面對這種層面的戰鬥,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張起靈三人爲了保護她而與這危險的殺手以命相搏。恐懼、無助、還有一股強烈的自責感涌上心頭。都是因爲她!因爲她這莫名其妙的“鑰匙”身份!
混戰中,那黑袍人似乎看出了吳邪是相對薄弱的一環,虛晃一招逼退胖子,短刃如同毒蛇般猛地變向,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刺吳邪的肋下!這一下若是刺實,吳邪必然重傷!
張起靈目光一凜,黑金古刀回防已是不及!
眼看吳邪就要中招——
就在這危急關頭,那黑袍人似乎算準了張起靈會救援,真正的殺招卻隱藏在後!他手腕一抖,短刃之下竟然又彈出一截更細、更短的刀刃,如同蠍尾般,悄無聲息地繞過吳邪,再次直取被護在最後的蘇璃的心口!
聲東擊西!他的目標,始終都是蘇璃!
這一下變招太過突然和詭異,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蘇璃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籠罩了自己,那點致命的寒光已經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刃尖破開空氣帶來的刺痛感!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瞳孔驟縮的瞬間,蘇璃腦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讓她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動作——她猛地抬起雙手,不是格擋,而是……徒手抓向了那截刺來的、淬毒的細刃!
“不要!!”吳邪目眥欲裂的嘶吼聲響起!
“蘇璃!!”胖子的驚呼聲同時傳來!
張起靈回救的刀光也已劈至,但似乎……慢了一瞬!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蘇璃感覺到掌心傳來一陣鑽心的、冰涼的刺痛!那截細刃已然割開了她的手掌皮膚,溫熱的鮮血瞬間涌出,浸溼了冰冷的金屬!
然而,就在她的鮮血涌出,浸透她一直緊緊握在手中(或許是因爲緊張而不知不覺拿了出來)的那枚青銅鈴的刹那——
異變再生!
“嗡——!!!!”
一聲並非來自耳膜,而是直接響徹在所有人靈魂深處的、極其刺耳銳利的金屬震鳴聲,猛地以蘇璃爲中心,爆發開來!
那聲音無法用言語形容,尖銳、高亢、帶着一種古老的、蠻橫的、仿佛能撕裂魂魄的力量!聲音形成的無形音波如同實質的沖擊般向四周擴散!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近在咫尺的黑袍人!
他刺向蘇璃的動作猛地一僵,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頭部!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極其痛苦的短促慘叫,整個人如同觸電般劇烈地顫抖起來,手中的短刃“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雙手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身體蜷縮,如同蝦米般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嚎着。緊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兩縷粘稠的、散發着惡臭的黑色血液,竟然從他的雙耳之中,緩緩地滲了出來!
青銅鈴浸血,發出了絕地反擊的死亡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