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黎初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她沒死。
從那麼高的天台墜落,她竟然沒死。
病房門在這時被砰地一聲猛地撞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是觀燁修。
他臉上帶着焦急,幾步沖到床邊,一把抓住黎初橋沒有輸液的那只手。
“初橋!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特別痛?還好你掉在了樹上有緩沖......”他的眼眸裏翻涌着後怕與一種失而復得的慌亂,“那個綁架你的人我已經處理幹淨了,他以後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別怕,沒事了。”
他的聲音帶着顫抖:
“你知不知道我收到消息時有多怕,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只要你打給我,我無論如何都會來救你”
“觀燁修。”
黎初橋打斷了他,她的聲音很輕,因爲虛弱而顯得有些飄忽。
她緩緩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出來。
然後,她抬起頭看向觀燁修。
“我給你打了。”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不止一個電話。”
“你說,‘惜月身體不適,有事找管家,我很忙’。”
她輕輕重復着他發來的那條信息。
觀燁修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他想起來了。
當時他正守在因蛇蠱發作而緊緊抓着他衣角的池惜月床邊,手機震動,他看到是黎初橋的來電,連續幾個。
他當時只覺得煩擾,覺得她不懂事,在他照顧惜月的重要關頭打擾他。
他從未想過,電話那頭,他曾視若性命的女人正被冰冷的匕首抵着喉嚨,命懸一線。
“我......”
他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卻發現所有的語言在那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氣氛沉默起來,就在觀燁修快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時,她忽然又開口了:
“沒關系。”
觀燁修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黎初橋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惜月當時蛇蠱發作,情況危急,你離不開也是應該的,我不怪你。”
她不吵不鬧,甚至替他找了理由。
這份懂事比任何哭鬧和指責都讓他難受百倍,巨大的愧疚感將他淹沒。
“不......初橋,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用力將床上虛弱的人緊緊擁入懷中,手臂箍得她生疼,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裏才能確認她的存在。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重復着,聲音沙啞不堪。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是我沒保護好你......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在他看不到的背後,黎初橋的臉埋在他的肩頸處,眼神卻是一片荒蕪的空洞,沒有任何波瀾,更沒有一絲感動。
她安靜地任由他抱着,什麼表情也沒有。
對啊,她都要離開他了,還在乎他這點遲來的愧疚和道歉做什麼呢?
他此刻的擁抱越是用力,道歉越是懇切,就越是讓她想起電話被掛斷時的絕望,想起鈴鐺碎裂時的刺耳,想起他抱着池惜月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
心死了,就再也感覺不到疼了。
接下來的養傷日子,觀燁修將黎初橋轉到了醫院最頂級的VIP病房,與池惜月在同一樓層。
他幾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公務,親自守在病房裏,事無巨細地照顧黎初橋。
他會耐心地喂她喝粥,會在她夜裏因噩夢驚醒時緊緊握住她的手,會笨拙地試圖講一些並不好笑的事情逗她開心。
他甚至嚴厲告誡了池惜月,讓她沒事不要來打擾黎初橋靜養。
他陪在黎初橋身邊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多到連池惜月都感到了不安,幾次借口身體不適想引他過去,都被觀燁修以有醫生在爲由擋了回去。
他似乎真的在努力彌補,試圖用行動證明他依然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