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的醫療區並非只有冰冷的儀器。在完成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測試後，陳凡被漢斯醫生帶到了一間狹小但功能齊全的休息艙。牆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一張可折疊的床鋪，一套簡易的桌椅，還有一個能合成基本食物和飲品的壁掛式設備。對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陳凡而言，這已是難得的安穩角落。
“這是你的臨時住處。”漢斯醫生指了指房間，“內置通訊器可以呼叫我和護士站。記住，活動範圍僅限於醫療區，未經許可不得外出。你的身份編碼已經錄入系統，可以憑虹膜解鎖房門和獲取基礎配給。”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凡一眼，“情報部的人可能還會來找你問話，配合點，對你有好處。”
陳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現在是“觀察對象”，有限的自由已是恩賜。
漢斯離開後，陳凡首先走到食物合成器前。根據簡單的圖文指引，他選擇了一份標注爲“高能營養流食”的選項。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片刻後，一杯散發着淡淡谷物香氣、質地均勻的糊狀物被遞了出來。他嚐了一口，味道談不上美味，但一股溫熱的能量迅速涌入胃部，驅散着身體的寒冷和虛弱感。
“科技造物，竟也能補益元氣？”陳凡有些驚訝。這流食的效率，堪比一些低等的藥膳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技術越發好奇。
填飽肚子後，他沒有休息，而是立刻盤膝坐在床上，再次嚐試運轉《混元一氣訣》。然而，結果依舊令人沮喪。丹田死寂，經脈滯澀，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枷鎖禁錮。唯有眉心祖竅處，那團被漢斯醫生稱爲“未知能量殘留”的微弱暖意，依舊存在，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不滅。
“是因爲天地環境截然不同嗎？”陳凡沉思。地球雖處末法時代，但尚存稀薄靈氣。而在這鋼鐵星艦之內，他感知不到任何熟悉的天地能量，只有各種人造的能量輻射和設備運轉的波動。對於依賴吸納外界靈氣的內家功法而言，這裏無異於武道荒漠。
但他並未氣餒。武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與天爭命。環境惡劣，不過是換一種方式修行罷了。他回想起雷克隊長那化解他擒拿手的能量護甲，還有漢斯醫生檢測時提到的“生物電信號”、“能量輻射模式”等詞匯。
“這個世界的力量，似乎更側重於對某種‘能量’的直接利用和轉化……或許，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就在他凝神思考之際，休息艙的門無聲滑開。來的不是漢斯醫生，而是兩名穿着深藍色制服、神情嚴肅的男女。他們胸前佩戴着不同於傭兵團的徽章——一個被星辰環繞的數據矩陣，代表着星際聯邦情報部。
“陳凡？”爲首的短發女子開口，聲音冷冽，不帶絲毫感情。她手中的數據板已經亮起，上面顯示着陳凡的影像和基礎信息。“我是情報部分析官莉娜，這位是我的同事莫斯。關於你的來歷和身體狀況，我們有幾個問題需要你配合回答。”
該來的終究來了。陳凡心中平靜，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他起身，示意對方坐下。“請問。”
莉娜的問題直接而尖銳，圍繞着陳凡“失憶”前可能記得的任何細節：星域、星球名稱、勢力標志、語言特征、甚至飲食習慣。陳凡一概以“爆炸、強光、醒來就在廢墟”這套說辭應對，表情配合，語氣帶着恰到好處的迷茫和努力回憶的痛苦。
莉娜一邊問，一邊快速記錄，旁邊的莫斯則用一個更精密的儀器對着陳凡進行實時掃描，重點監測他說話時的生理指標和能量波動。
突然，莫斯手中的儀器發出了急促的“滴滴”聲。莉娜立刻停下詢問，看了過去。莫斯盯着屏幕上突然跳升的曲線，低聲道：“長官，在他提及‘爆炸’和‘強光’時，其眉心區域的未知能量讀數有輕微但明顯的活性波動！同時，皮層生物電信號顯示，他在回憶……或者說在編造這些情節時，邊緣系統活躍度異常，符合掩飾性反應特征！”
莉娜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緊緊盯住陳凡：“陳先生，你似乎並沒有完全說實話。這股能量……它讓你想起了什麼？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你身份的標記？”
陳凡心中一驚！這情報部的儀器竟然如此靈敏，連他刻意控制的生理反應和那微弱的能量波動都能捕捉到！他低估了這個時代的科技。
他面上不動聲色，依舊帶着困惑：“能量？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想到那些畫面時，頭會有些暈眩……”
莉娜顯然不信，她身體微微前傾，帶來一股壓迫感：“根據初步分析，你體內殘留的未知能量，其穩定性和結構模式，與某些頂級基因強化藥劑產生的‘生物力場’有相似之處。而你的身體機能數據，遠超普通自然人範疇。綜合你出現在‘遺忘星域’邊緣的事實，我們有理相懷疑，你極有可能是某個秘密基因實驗室的‘產品’，一次失敗的實驗，或者……一次有預謀的投放。”
基因戰士？陳凡立刻抓住了這個關鍵詞。這似乎比“失憶幸存者”更能解釋他的異常，也……更危險。一旦被坐實，他可能會面臨更嚴酷的監控甚至解剖研究。
但反過來想，如果對方主動爲他提供了這個“身份”，或許也能省去他很多麻煩？關鍵在於如何利用這個誤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艱難地回憶，然後抬起頭，眼神中帶着一絲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恍惚：“基因……戰士？我……我不記得了。但如果你們這麼說……或許是吧。我只感覺……身體裏好像有股力量，很陌生，不受控制……”他適時地表現出一些不安和躁動。
莉娜和莫斯交換了一個眼神。陳凡的這種反應，反而更符合一個實驗體覺醒後意識混亂的特征。
“失控的力量？”莉娜記錄着，“我們會持續觀察。陳凡，無論你曾經是什麼，現在你在‘希望號’上。遵守規則，證明你的價值，或者……被規則清除。你好自爲之。”
留下這句冰冷的警告，兩名情報官起身離開。
艙門關閉，陳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溼。剛才的交鋒看似平靜，實則凶險。他成功地將對方的懷疑引導向了“基因戰士”這個方向，暫時避免了更深層次的追究，但也讓自己置身於更密切的監視之下。
“基因改造戰士……”他低聲重復着這個詞匯，走到狹小的觀察窗前，望着外面無盡的星海，“既然你們給了我這樣一個身份，那我便用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走出一條屬於我陳凡的……大道！”
他攤開手掌，凝視着掌心。科技的力量能夠探測能量，那麼，是否也能幫助他……理解和掌控能量？
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在他心中越發清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