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仔大喬的絕密日記》
2025年8月1日 晴
鬧鍾沒響就醒了。窗簾沒拉嚴，陽光從縫隙裏鑽進來，在地毯上割出一道亮疤。我媽趴在床邊打盹，頭發亂得像團草，手裏還攥着那半只沒削完的蘋果。
手機在枕頭底下震，是老陳的加密消息："李曼妮記者會定在上午十點，地點在環球中心三樓。"
我輕手輕腳爬起來，摸出煙盒。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樓下停着輛黑色商務車，車窗貼着深膜，看不清裏面的人。張律師說這是警方安排的保護車，從昨晚一直守到現在。
"醒了？"我媽突然抬頭，眼裏全是紅血絲，"我去買早飯。"
"別去。"我把她按回椅子上，"叫外賣。"
她手在圍裙上蹭了蹭，聲音發悶："我想出去透透氣。"
"不行。"我點開外賣軟件，"小王的事還沒查清楚，李曼妮的人說不定就在附近。"
她沒再說話，低頭摳着蘋果皮上的黑斑。那只蘋果從昨天帶到現在，已經氧化得發黑，像塊爛木頭。
八點十五分，張律師發來消息："稅務稽查組已經出發，直接去李曼妮工作室。"
我回了個"好"，把手機揣進兜裏。外賣員在門口按鈴，我透過貓眼看清是穿藍色制服的才開門。豆漿燙得攥不住，喝下去燒心。
"喬喬，"我媽突然說，"要不就算了吧。"
我咬着包子抬頭看她。
"我們拿着那十萬塊去雲南，夠花一陣子了。"她聲音發顫，"李曼妮這種人，我們鬥不過的。"
包子餡裏的姜辣得我眼眶發燙。"媽，你忘了三年前她搶我們學區房的事了？"
她嘴唇哆嗦着，沒接話。那套房子是我剛紅的時候買的，首付交了八十萬，就因爲李曼妮跟開發商老板睡了一覺，硬生生被換成了頂樓西曬的戶型。那時候我剛起步，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九點整，老陳發來段視頻。李曼妮穿着高定禮服站在環球中心門口，對着鏡頭笑，眼尾的皺紋被粉蓋得死死的。記者圍了三層，話筒快戳到她臉上。
"曼妮姐，對旺仔大喬的誹謗您有什麼回應？"
"清者自清。"她抬手理了理頭發，鑽石手鐲晃得人眼暈，"我相信法律會還我一個公道。"
我冷笑一聲，點開張律師發來的文件袋，裏面是李曼妮工作室的銀行流水。2024年3月15日，一筆五百萬的轉賬備注寫着"演出服采購"，收款方卻是家奢侈品代購公司。
九點四十分，加密群裏彈出條消息，是張律師的助理發的："稽查組在李曼妮工作室搜出三本賬，現在正僵持着。"
附帶的照片裏，幾個穿制服的人堵在辦公室門口，李曼妮的經紀人張姐叉着腰罵，臉漲得像豬肝。
"讓他們扣。"我在群裏回，"把錄音筆內容放出去。"
九點五十五分，微博突然炸了。#李曼妮 偷稅漏稅# 的話題以火箭速度沖上熱搜第一，後面跟着個血紅的"爆"字。有匿名賬號放出了錄音筆裏的內容，李曼妮那尖嗓子在音頻裏格外刺耳："把發票都開成演出服，誰查得出來？"
我切換小號刷評論，三分鍾不到，轉發量已經過了五十萬。
"臥槽！這女人看着清純，居然幹這種事！"
"之前還裝白蓮花，吐了！"
"稅務局趕緊抓人啊！"
我媽湊過來看，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喬喬，你看這個..."
是李曼妮的粉絲在控評，用的全是復制粘貼的話術："惡意P圖！姐姐是被陷害的！"
"不用管。"我把手機扔到床上，"等下還有更精彩的。"
十點整，環球中心的記者會準時開始。李曼妮剛走到台上，台下突然舉起一片手機，屏幕上全是她的偷稅證據。她臉色瞬間白了，手裏的發言稿飄到地上。
"不是的！是僞造的！"她抓着話筒尖叫，高跟鞋崴了一下，差點摔倒。
我點開老陳發來的直播鏈接，看着她在台上語無倫次，突然覺得很無趣。就這點道行，也配跟我鬥？
十點十五分，我讓老陳把李曼妮和張總的視頻發給幾個營銷號。沒打碼，高清無修，連張總脖子上的痦子都看得清楚。
視頻發出去十分鍾，李曼妮的微博評論區徹底淪陷了。之前還在控評的粉絲跑得一幹二淨，評論區全是"滾出娛樂圈"的刷屏。
"喬喬，張律師打電話來。"我媽舉着手機，手在抖。
我接過來，張律師的聲音透着興奮："稽查組已經控制住李曼妮了，她經紀人剛才想銷毀證據，被當場按住。"
"那個小王呢？"
"審出來了，是李曼妮的遠房表弟，收了二十萬，想給你媽注射鎮靜劑。"張律師頓了頓，"他還交代，劉洋昨晚就到廣州了，現在住在白雲區的七天酒店。"
我捏着手機走到窗邊，樓下的商務車還在。陽光把車玻璃照得反光，像塊燒紅的鐵。"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媽遞過來杯溫水。"劉洋來了？"
"嗯。"
"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警？"我笑出聲，"讓他去警局裏告我詐騙？"
她嘴唇抿成條直線，轉身去收拾行李。"我去把東西收一下，萬一他找來..."
"找不來。"我摸出煙，"老陳已經過去了。"
十一點半，老陳發來消息："劉洋在酒店被堵了，他爸的債主也來了，現在正鬧着呢。"
附帶的視頻裏，劉洋被兩個紋身男按在地上，臉貼着發黴的地毯。他那只"斷了"的腿好好的，正使勁蹬着地板。
"廢物。"我刪掉視頻，打開衣櫃翻衣服。黑色T恤，破洞牛仔褲，再加件連帽衫，跟以前在菜市場穿的沒兩樣。
"你要去哪？"我媽追出來。
"見個人。"
"不行！"她抓住我胳膊，指甲掐進肉裏，"你忘了昨天的事了？"
"放心。"我掰開她的手，"張律師安排的地方，很安全。"
十二點整，我坐進那輛黑色商務車。司機是個板寸頭的年輕人，後視鏡裏能看到他腰上別着的手銬。
"張律師說你要見前籤約歌手？"他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過。
"嗯。"
"她在警局待了一夜，今早剛放出來。"他打了把方向盤，"被李曼妮的人揍得不輕。"
車拐進條窄巷，盡頭是家破敗的茶館。前籤約歌手坐在最裏面的隔間，左臉腫得老高，嘴角還凝着血痂。
"喬姐。"她站起來想鞠躬，被我按住了。
"坐。"我把一個信封推過去，"這是八十萬，違約金你自己處理。"
她手在信封上捏了半天，突然哭了："喬姐，對不起...當初是我鬼迷心竅，被李曼妮收買了..."
"視頻呢？"
她從包裏掏出個U盤，雙手遞過來。"這是李曼妮讓我拍的堵門視頻，她還說...還說事成之後給我一套房。"
我把U盤揣進兜裏，沒看她。"你知道她爲什麼找你嗎？"
她愣住了。
"因爲你跟她一樣，都是喂不熟的狗。"我站起來往外走，"拿着錢滾遠點，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走出茶館時，陽光正好。板寸頭靠在車邊抽煙，看見我出來把煙摁滅。"要去警局嗎？"
"不去。"我拉開車門，"去環球中心。"
他眉毛挑了挑，沒多問。車開得很穩，收音機裏在放新聞，主持人用平板的聲音說："頂流女星李曼妮因涉嫌偷稅漏稅被立案調查，涉案金額高達三千萬元..."
我看着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想起第一次去環球中心的樣子。那時候剛紅，李曼妮請我去參加她的生日會，穿着租來的禮服，站在門口連進都不敢進。
她當時拍着我的肩膀說："大喬，好好幹，以後我們姐妹倆一起紅。"
現在想想，真是惡心。
兩點十五分，車停在環球中心後門。板寸頭遞給我個口罩："張律師在裏面等你，說是有新發現。"
電梯裏遇見幾個記者，扛着攝像機跑，嘴裏喊着"李曼妮被帶出來了"。我把帽檐壓得很低，沒人認出我。
張律師的辦公室在十三樓，門沒關嚴，能聽見裏面在吵架。推開門進去，看見他正跟個穿警服的男人爭得面紅耳赤。
"她涉案金額夠判十年了！你們憑什麼不抓人？"張律師指着桌子上的證據袋，手在抖。
"張律師，這案子牽扯到張總，他上面有人。"警察嘆了口氣，"我們只能先拘留，能不能批捕還不一定。"
我關上門，靠在門框上。"張總是誰？"
兩人同時回頭。張律師臉色很難看："是市裏的一個領導，李曼妮的後台。"
"後台？"我笑了，"多大的後台？"
警察沒說話，從包裏掏出張照片，上面是李曼妮和個中年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市政府大樓。男人大腹便便，左手戴着塊勞力士，跟視頻裏張總的手腕一模一樣。
"他分管文化產業。"警察聲音壓得很低，"去年李曼妮能拿到那個國家級的演出資格，就是他批的。"
我拿起照片，男人的臉很陌生，但眼神裏的貪婪我太熟悉了。菜市場裏那些收保護費的，眼裏也是這種光。
"所以現在怎麼辦？"
張律師揉着太陽穴："稅務那邊證據確鑿，但刑偵這邊說有人打招呼，要'慎重處理'。"
"慎重？"我把照片拍在桌上，"她教唆他人綁架，還想注射鎮靜劑，這叫慎重？"
警察嘆了口氣："我們會盡力，但你們也要小心。張總這人，手段很黑。"
他走後，辦公室裏靜得能聽見空調滴水的聲音。張律師遞給我杯水："大喬，要不先停手吧。張總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我沒接水杯，掏出那個U盤插進電腦。視頻裏，我媽舉着木棍站在門口罵，前籤約歌手縮在樓道裏哭。李曼妮的聲音在畫外音裏笑："再拍清楚點，最好能拍到她動手。"
"停手？"我關掉視頻，"我媽被人堵門的時候，誰跟她停手了？"
張律師沒說話，從抽屜裏拿出份文件："這是李曼妮的資產清單，她在海外有五個賬戶，錢估計早就轉走了。"
我翻着文件，突然停在某一頁。"這是什麼？"
"她在海南有套別墅，登記在她媽名下。"
"地址給我。"
三點整，我坐上車，板寸頭在開車。"真要去海南？"
"嗯。"
"張律師說張總已經知道是你在背後搞事了。"他打了把方向盤，"剛才有輛黑色帕薩特一直跟着我們。"
我從後視鏡看了眼，那輛車離得很遠，但始終保持着距離。"甩掉它。"
板寸頭笑了笑，猛打方向盤拐進條單行道。後面的車沒跟上來，估計是怕違章。
"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我突然問。
"當兵的。"他摸了摸腰上的手銬，"退伍後在警局當協警。"
四點十五分，我們到了機場。買了最近一班去海南的機票，經濟艙，靠窗的位置。飛機起飛時，我看着廣州的樓越來越小，像堆積木。
手機在包裏震，是老陳發來的："劉洋被他爸的債主帶走了，聽說要賣腎還債。"
我回了個"知道了"，關掉手機。旁邊的板寸頭在睡覺，眉頭皺着，好像在做什麼噩夢。
六點半，飛機降落在三亞鳳凰機場。空氣溼熱，帶着股海水的腥味。張律師安排的人在出口舉着牌子，上面寫着"王女士"。
"喬姐。"那人很年輕，說話帶着海南口音，"車在外面。"
上車後，他遞給我份資料："李曼妮的別墅在清水灣，安保很嚴，門口有監控。"
"她媽在裏面？"
"在。"他發動汽車，"每天下午四點會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菜。"
我看着窗外掠過的椰子樹，突然覺得很累。爲了這麼個女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值得嗎？
但一想到我媽在酒店裏擔驚受怕的樣子，又覺得值。
八點整，我們到了清水灣。別墅在小區最裏面，三層樓，帶個大院子，門口種着兩排椰子樹。燈亮着，能看到二樓的窗簾在動。
"她媽應該在看電視。"年輕男人把車停在對面的樹蔭下，"要不要進去？"
"不用。"我摸出煙，"等。"
九點十五分，二樓的燈滅了。院子裏的監控轉了個方向，照向大門。
"監控每小時會轉一次方向，轉的時候有三十秒的盲區。"年輕男人遞過來個微型攝像頭，"這是張律師讓我帶給你的。"
我把攝像頭揣進兜裏，看着別墅的大門。鐵門是密碼鎖，旁邊還有個指紋識別器。
"密碼是多少？"
"李曼妮的生日，19980615。"
我笑了笑，這女人，真是沒腦子。
十一點整，小區裏的路燈滅了一半。年輕男人打了個哈欠："喬姐，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
"你回去。"我推開車門，"我自己等。"
他還想說什麼，被我打斷了："放心，出事不用你負責。"
他走後，我靠在車門上抽煙。夜風吹過，椰子樹葉沙沙響，像有人在說話。
十二點整，別墅的燈全滅了。我掐滅煙，從圍欄翻進去，落地時差點踩到只貓。它驚叫着跑了，嚇了我一跳。
按照年輕男人說的，等監控轉到另一邊時，我快步跑到門口，輸入密碼。滴的一聲，門開了。
院子裏種着很多花，香味很濃，有點嗆人。客廳的窗戶沒關嚴，能看到裏面的擺設，俗氣的歐式家具，牆上掛着李曼妮的巨幅海報。
我從客廳窗戶爬進去，落地時踩在塊地毯上，沒出聲。一樓沒人，我摸上二樓，樓梯是實木的，踩上去會響。
二樓有三個房間，中間那個亮着小夜燈。我輕輕推開門，李曼妮的媽躺在床上打呼嚕，臉跟李曼妮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是皺紋多了點。
床頭櫃上放着個保險箱，很小，估計只能裝首飾。我按照密碼試了試，打不開。
突然想起李曼妮的微博，她以前發過全家福，她媽脖子上掛着塊玉佩，上面刻着個"福"字。
我在房間裏翻了翻，衣櫃裏的抽屜沒鎖，最下面一層放着個首飾盒。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有塊玉佩，還有張紙條，上面寫着串數字：20240520。
這是她跟張總第一次公開露面的日子，我在娛樂新聞上見過。
回到保險箱前，輸入那串數字。咔噠一聲，開了。
裏面沒多少錢，大概十幾萬的樣子，還有幾本房產證，都是海南的。最下面壓着個黑色的筆記本，封皮上印着李曼妮工作室的logo。
我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就是轉賬記錄，收款方全是些陌生的名字，但備注裏寫着"張總辦事費"、"李局喝茶錢"，數額都很大，最大的一筆是五百萬，日期是去年國家級演出資格審批的前一天。
手機突然震動，是板寸頭發來的："張總派人去酒店找你了，你媽已經轉移到安全地方。"
我把筆記本塞進包裏，關保險箱時不小心碰掉了上面的相框，玻璃碎了一地。
李曼妮的媽突然翻了個身，我趕緊躲進衣櫃。她起來開燈，罵罵咧咧地收拾地上的玻璃。
"哪個殺千刀的..."她聲音很尖，跟李曼妮一個樣。
我捂住嘴，心髒跳得像要炸開。衣櫃裏全是衣服，一股廉價香水味，嗆得我想咳嗽。
她收拾完地上的玻璃，又檢查了遍保險箱，嘟囔着"沒少東西"，才關燈回床上。
等她的呼嚕聲再次響起，我悄悄從衣櫃裏出來，從窗戶爬出去，落地時崴了腳，鑽心地疼。
跑出小區時，年輕男人的車還在。他看到我一瘸一拐的，趕緊下車扶我。
"拿到了？"
"嗯。"我把包扔給他，"去機場，回廣州。"
車開出去很遠，我回頭看了眼那棟別墅，燈又亮了，估計她媽發現筆記本不見了。
"喬姐，你腳沒事吧？"
"沒事。"我靠在椅背上，打開手機。張律師發來消息："李曼妮被保釋了，說是證據不足。"
附帶的照片裏，李曼妮戴着墨鏡，被張總扶着走出警局，臉上還帶着笑。
我把那張筆記本的照片發過去，加了句："現在證據夠了嗎？"
張律師秒回："夠了！我現在就聯系紀檢委！"
飛機起飛時，天邊已經泛白。我看着窗外的雲層，像棉花糖，小時候我媽總說，雲上面住着神仙。
可神仙從來沒幫過我們。在菜市場被欺負的時候沒有，被追債的時候沒有，被李曼妮踩在腳下的時候也沒有。
能靠的，只有自己。
七點整，飛機降落在廣州。板寸頭在出口等我，眼睛通紅，估計一夜沒睡。
"張律師已經把證據交上去了，紀檢委的人已經帶走張總了。"他遞給我份早餐，"李曼妮又被抓了，這次沒人保她了。"
我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有點幹。"我媽呢？"
"在酒店，很安全。"
回到酒店時，我媽正在看電視，新聞裏在播張總被帶走的畫面，記者圍着警車拍，閃光燈亮得晃眼。
"喬喬！"她撲過來抱住我，"你可回來了！"
我拍着她的背，突然覺得很累，腿一軟，差點跪下。她趕緊扶住我，看到我腫起來的腳踝，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你去哪了？腳怎麼弄的？"
"沒事。"我笑了笑，"不小心崴了一下。"
她扶我到床上坐下，拿來紅花油給我揉腳，手一直在抖。"以後不許再這樣了，我們不要那些錢了，也不報仇了，好不好？"
"好。"我看着她的頭頂，白頭發又多了不少，"都聽你的。"
中午十二點，老陳發來消息："李曼妮的工作室被查封了，她媽因爲窩藏贓款也被抓了。"
"知道了。"我回了三個字，把手機扔到一邊。
我媽在廚房做飯，哼着她年輕時愛唱的歌，跑調跑得厲害，但很好聽。
下午三點，張律師打來電話，聲音很疲憊："大喬，事情解決了。李曼妮最少判十五年，張總涉及的貪腐案還在查，估計要判無期。"
"謝謝。"
"還有件事。"他頓了頓，"你爸...昨天去警局自首了，說十五年前挪用公款是被張總逼的，還提供了很多張總的罪證。"
我握着手機，突然說不出話。
"他說想跟你見一面。"
"不見。"
"大喬..."
"掛了。"
我媽端着菜出來，看我臉色不對，沒敢問。我們默默地吃飯，電視裏在放娛樂新聞，說李曼妮的所有作品都被下架了，粉絲脫粉回踩，把她以前的黑料扒得底朝天。
"喬喬，"我媽突然說，"去看看你爸吧。"
"不去。"
"他畢竟是你爸。"她放下筷子，"當年的事，可能真的有隱情。"
我沒說話，扒拉着碗裏的飯。飯有點夾生，像我此刻的心情。
晚上七點，我拄着拐杖去了趟醫院。我爸在住院，說是自首前被張總的人打了，斷了三根肋骨。
病房裏很安靜，他躺在病床上，睡着了，頭發全白了，右眼角的痣比以前大了很多。床頭櫃上放着個舊相框，裏面是我小時候的照片，扎着兩個羊角辮，笑得沒心沒肺。
我站了一會兒，沒叫醒他，轉身走了。
回到酒店時，我媽在收拾行李。"張律師說，你的案子也快結束了，那些指控都不成立。"
"嗯。"
"我們去雲南吧。"她疊着衣服，"你外婆打電話來，說後山的茶花開了，很漂亮。"
"好。"
我打開日記本，在台燈下寫道：
"8月1日，李曼妮被抓，張總落馬。大仇得報，但沒想象中那麼開心。
腳崴了，很疼。我媽給我揉腳的時候，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她也是這樣守在我床邊。
我爸自首了，在醫院。沒見他。有些債，不是見面就能還清的。
明天去雲南。茶花開了，該去看看了。
以後的日子，好好過。"
合上日記本，窗外的霓虹燈亮了，映在玻璃上，像很多星星。我摸出手機，給老陳發了條消息："把魚攤贖回來吧，以後好好賣魚。"
他回了個"好"，後面跟着個笑臉。
我媽睡着了，嘴裏哼着那首跑調的歌。我看着她的睡顏，突然覺得，或許神仙還是幫過我們的。至少，我們還活着，還能去看茶花。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