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爆裂的電火花成了最好的盟友。
燈光瘋狂閃爍,將那些培養艙中扭曲的影子投射在金屬牆壁上,如同群魔亂舞。警報聲尖銳刺耳,混雜着守衛們混亂的呼喊和宋啓明氣急敗壞的咆哮。
陸清晏在第一個守衛手腕吃痛、武器脫手的瞬間,已如獵豹般貼近,肘擊、膝撞、關節技,動作行雲流水,招招制敵,毫不拖泥帶水。她奪過對方掉落的手槍,看也不看,反手一槍打爆了不遠處另一個正要舉槍瞄準的守衛肩頭的通訊器,火花四濺,那人慘叫着倒地。
她沒有瞄準要害,混亂中,殺死這些被命令的棋子並非首要,制造更大的混亂和癱瘓通訊才是關鍵。
江挽歌的身影在明滅的光影中幾乎無法捕捉。她沒有再用飛鏢攻擊人員——在對方有所防備且人數占優的情況下,遠程武器的威懾力下降。她如同暗夜中的舞者,利用那些巨大的培養艙作爲掩體,身形靈動地穿梭。
她的目標明確——那些連接着培養艙的生命維持系統和數據線纜。
指尖寒光閃爍,特制的、帶有微型切割刃的飛鏢精準地劃過粗大的管線。營養液如同血液般噴濺而出,帶着刺鼻的氣味。一些培養艙的指示燈瞬間變紅,內部懸浮的“生命”抽搐得更加劇烈,甚至有一個艙體的玻璃在內外壓力失衡下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阻止她!毀了那些數據也沒用,核心備份不在……”宋啓明在護衛的簇擁下向後方的安全門退去,聲音嘶啞,但他話未說完,一枚飛鏢“叮”的一聲釘在他腳前的金屬地板上,尾羽劇烈震顫,阻止了他逃離的腳步。
江挽歌從一座冒着黑煙的培養艙後顯出身形,眼神冰冷地鎖定他:“備份?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讓你親眼看着你的‘傑作’,你的‘聖殿’,一點點崩塌!”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穿透喧囂的冰冷力量。
更多的守衛從通道涌入,火力開始變得密集。子彈打在培養艙厚重的玻璃上,留下蛛網般的裂痕,或者彈射在金屬牆壁和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陸清晏利用一個被破壞的培養艙作爲臨時掩體,冷靜地更換彈夾,點射壓制着試圖包抄過來的守衛。她的格鬥技巧在這種近距離混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配合精準的射擊,硬生生扼守住了江挽歌制造出的這片混亂區域的一角。
“左邊三個,交叉火力!”陸清晏低喝提醒。
江挽歌頭也不回,手腕一翻,兩枚飛鏢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射出,一枚打滅了左側區域最後一盞完好的照明燈,另一枚則精準地命中了一名正欲投擲震爆彈的守衛的手背!
“啊!”震爆彈脫手掉落,在那群守衛腳下炸開,強烈的白光和噪音讓他們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兩人背靠着背,一個用槍火與格鬥構築防線,一個用飛鏢與破壞制造恐慌。她們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卻仿佛心有靈犀,每一次移動,每一次出手,都完美地填補了對方的空隙,將這片區域變成了令守衛們寸步難行的死亡地帶。
宋啓明看着眼前這片狼藉,看着自己耗費心血建立的“聖殿”在兩個女人的聯手破壞下瀕臨崩潰,看着那些珍貴的、“不可復制”的實驗體在破裂的艙體中逐漸失去生機,他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怒火吞噬。
“殺了她們!除了‘夜鶯’,另一個可以殺掉!”他終於徹底撕下了僞善的面具,咆哮着下令。
更強的火力傾瀉而來。
陸清晏悶哼一聲,一顆流彈擦過了她的手臂,帶起一溜血花。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一槍將那個冒頭的守衛爆頭。
江挽歌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飛鏢終究有限,她的移動空間被不斷壓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從她們來時的通道方向傳來!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動,頭頂簌簌落下灰塵和碎屑。
緊接着,激烈的交火聲從通道那頭傳來,明顯是外來的、更加訓練有素的火力!
“‘暗羽’!”江挽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陳他們終於突破了島嶼的封鎖和信號屏蔽,找到了這裏!
裏外夾擊!
守衛們的陣腳瞬間大亂。
宋啓明臉色劇變,他沒想到對方的援軍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撤!啓動最終淨化程序!”他對着一個似乎是負責人的守衛聲嘶力竭地吼道,同時在一個護衛的拼死掩護下,沖向那扇厚重的安全門。
“他想銷毀證據!”陸清晏立刻明白了“最終淨化”的含義。
江挽歌眼神一厲,不顧密集的子彈,猛地向前沖去,手中最後幾枚飛鏢全力射出,目標直指宋啓明和那個正在安全門旁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的護衛!
“噗!”“呃!”
飛鏢精準命中,護衛慘叫倒地,宋啓明也是一個趔趄,肩頭被一枚飛鏢深深扎入!
但他還是忍着劇痛,用未受傷的手猛地拍下了控制面板上一個紅色的、被玻璃罩保護的按鈕!
“嗡——”
一陣低沉而恐怖的嗡鳴聲從地下更深層傳來,伴隨着某種機械啓動的巨響。牆壁上突然打開無數個細小的孔洞,刺鼻的白色氣體開始迅速噴涌而出!
是強效腐蝕性毒氣!他要把這裏的一切,連同可能來不及撤離的自己人,全部化爲烏有!
“走!”陸清晏一把拉住還想追擊的江挽歌,將她拖向傳來“暗羽”交火聲的通道方向。
毒氣蔓延得極快,所過之處,金屬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那些破裂培養艙中流出的液體與毒氣接觸,產生了更劇烈的反應,發出惡臭和濃煙。
她們必須在被毒氣吞噬前,與“暗羽”匯合。
最後的看了一眼在毒氣中踉蹌、面目猙獰的宋啓明,以及這片如同地獄般正在自我毀滅的空間,江挽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有復仇的快意,也有面對這終極瘋狂的冰冷。
她轉身,與陸清晏一起,沖入了被“暗羽”火力打開的通道,將身後那片充斥着警報、爆炸、毒氣和絕望慘叫的人間地獄,牢牢封存。
戰鬥還未結束,但最黑暗的核心已被撕裂。通往真相與最終審判的道路,在硝煙與毒霧中,艱難地顯現出一線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