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喬很吃驚，她說：“我記得你爸也是律師吧？”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允許鄭瑗瑗學法？
鄭瑗瑗嘆了一聲，“他覺得學法太危險了，所以才不讓我和我哥學。你不知道，小時候我爸打輸了一個案子，受害者家屬就拿刀跑到他們單位揚言說要殺了他。我媽因爲這件事差點跟他離婚。”
聽到這話，姜喬倒是能夠理解鄭瑗瑗爸爸的心情，但她仍然很好奇：“那你大哥又是怎麼回事？”
鄭瑗瑗的哥哥也是律師，還挺有名的。
“我哥當年背着我爸報了燕京政法大學，等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所以我爸現在就防着我呢。”
鄭瑗瑗長嘆一聲，“他連我未來的路都安排好了，以後學個輕鬆點的專業，朝九晚五，到了合適的時候就嫁人生子，平平淡淡度過這一生。”
姜喬“噗”地笑出了聲，“嫁人生子？你才幾歲啊，就嫁人生子？”
鄭瑗瑗推了她一把，“別笑！”
姜喬趕緊求饒，“好好好，我不笑。”
看着面前一臉稚氣的鄭瑗瑗，姜喬突然說：“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我覺得你爸的打算挺好的，你知道現在找一份輕鬆的工作有多難嗎？”
鄭瑗瑗癟着嘴，嘆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才十六歲啊。”
姜喬理解她爲什麼嘆氣，明明才十六歲，可人生好像已經一眼望到頭了。對於有些人來說或許求之不得，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樣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平靜到絕望的日子可以把他們逼瘋。
爲什麼這麼多人總是懷念年輕的時候，或許正是因爲那時候的他們天真而無畏，對世界充滿好奇，總是渴望突破自我、打破束縛。
盡管後來撞了無數南牆，可牆上的每一滴血，都是他們爲數不多的熱血和真心。
“所以呢？”姜喬看向鄭瑗瑗，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按照你父親的希望，從此躺平，度過一生？還是選擇一種自己喜歡的活法？”
鄭瑗瑗面露茫然，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她一直覺得未來離她是那麼的遙遠。
姜喬拿出手機，翻出日歷。
“容我提醒你，現在已經高二下了，而且這一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只剩一年的時間了。”
姜喬抱着手臂，說：“其實按照你的條件，以後就算不考大學，日子也不會太差。”
鄭瑗瑗爸爸當年就是名噪一時的大律師，後來他又跟人合夥開了間律所，裏面的律師大多數業界翹楚，每天都有大案子，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爲過。
“我知道啊，可是......”鄭瑗瑗搓着手，慢慢說出心裏的感受，“可能就是不甘心吧，覺得自己還能做很多事情，覺得我的生命不止於此。”
姜喬慢慢坐下，“我聽過一句話，人生最大的幸運莫過於在年富力強時，發現自己的人生使命。①我覺得你可能已經找到了，但很多人在你這個年紀依舊懵懂，比如說我。”
“你？”鄭瑗瑗驚訝道，“你成績那麼好，這次考了班上第五名呢。”
姜喬搖搖頭，“成績是一回事，夢想是另一回事。我的眼裏只看到高考，可你不一樣，你看得比我更高、更遠，所以，我覺得你比我們大多數人都要幸運。”
聽到她這麼說，鄭瑗瑗突然發現一直以來自己竟然“胸懷大志”。
“但是夢想這個東西說不好，有些人唾手可得，有些人可能要努力很久才能得到，甚至得不到。比如梵高，在他死後大家才開始認可他。而且，逐夢的過程並不輕鬆。”
姜喬握着她的手，“但我們比大部分人有更多的選擇機會，就看你自己怎麼選了。”
“可是我能行嗎？”
鄭瑗瑗對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
她的成績這麼爛，別說當律師，就是考大學估計都成問題。
要是被人知道她這樣的學渣竟然肖想過燕京政法大學，傳出去不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姜喬聳聳肩，“試試咯，試一下又不會死。而且你又不是一個人，想想每年全國有多少人要考？不丟人。”
鄭瑗瑗若有所思，要不就試試？
沒過多久，夜色降臨，姜喬和鄭瑗瑗也各自打道回府了。
姜喬不知道鄭瑗瑗究竟是怎樣想的，她也開始思考起自己未來的方向。
雖然她老是說躺平，可她真的很羨慕像鄭瑗瑗這種一早找到人生夢想的人。
有個夢想，就像在驢面前吊了根胡蘿卜，這樣的人生才有奔頭嘛。
而且姜喬非常了解自己，要是她真當了鹹魚，肯定會沒有安全感。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的經歷都告訴她，只有自己賺的錢才是真正的底氣。
姜喬一邊思考着，一邊慢慢走回了家，正準備推開門時，就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說：“蓁蓁年紀還小，說話不知輕重，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接着，他又嘆道：“蓁蓁和阿珣從小一起長大，最心疼他，她所說的和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阿珣着想，希望雲舟你能看在蓁蓁一番好意的份上原諒她”
聽到這些話，姜喬就知道了屋裏人的身份，肯定是葉蓁蓁的爸媽知道她做的事後特意來賠禮道歉的。
只不過這道歉一點也不真誠，話裏話外都是“我都是爲了你好，就算做錯了，你也要原諒我”。
姜喬翻了個白眼，這種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的道歉最討厭了，好像是在說如果你不原諒就是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更何況葉蓁蓁心疼陸珣什麼？難不成是認定了她和她媽媽會欺負他嗎？
雖然在小說裏她確實有啦，但現在她們有做什麼嗎？
此刻，陸珣也是渾身的不自在，他原本以爲事情已經過去了，可誰知道晚上葉家全家都上門了，說是要賠禮道歉，可他爸根本不需要啊。
如果他爸想要找麻煩，早就讓人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這樣想着，他覷了眼他爸的臉色，表面依舊帶着微笑，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旁的葉蓁蓁不停地看向陸珣，希望他能幫她說幾句話。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多美好的友誼啊，我都快感動哭了。”
葉蓁蓁：“？”
注：①出自茨威格《人類群星閃耀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