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接連倒黴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靖王府的下人圈裏傳開了。
起初,人們只當是巧合。畢竟,走路摔跤,鋪子出事,雖然集中,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然而,隨着時間推移,關於聽雨軒那位新王妃的詭異傳聞,也開始悄然流傳。
那晚被沐晚嚇破膽的兩個仆役,雖然被柳姨娘嚴厲封口,但醉酒後還是忍不住對親近之人吐露了當晚的詭異經歷——
“那新王妃…根本不是人!她不怕鬼!她還點評我們扮得不像!”
“她會妖法!就用一根紅線,讓我們在原地轉圈,怎麼都跑不出去!”
“她說…她說柳姨娘派來的人…不專業…”
這些零碎的消息,結合柳姨娘蹊蹺的倒黴,在下人們心中迅速發酵。
“聽說了嗎?聽雨軒那位,是煞星轉世!誰惹她誰倒黴!”
“可不是!柳姨娘就是想給她個下馬威,結果自己先摔掉了門牙!”
“她懂邪術!能用一根線擺布人!還能奪人氣運!柳姨娘就是被她奪了運,才這麼倒黴的!”
“錢嬤嬤那天從聽雨軒回去,第二天就染了風寒,現在還沒好利索呢!”
“以後沒事可千萬別往聽雨軒那邊湊,晦氣!”
流言越傳越玄乎,沐晚在下人口中,很快獲得了“笑面煞星”的稱號——因爲她總是笑眯眯的,但手段卻詭異莫測,招惹她的人都沒好下場。
這下,原本就對聽雨軒怠慢的下人們,更是避之如蛇蠍。連每日送飯的粗使丫鬟,現在都是放下食盒就跑,絕不多待一刻,對沐晚的態度也從敷衍變成了敬畏(或者說恐懼)。
沐晚對於這種變化,樂見其成。
清淨,多好啊。沒人來打擾,沒人來挑釁,她正好可以安心研究一下這個時代的玄學體系,順便…鞏固一下她的“聚氣納財陣”。
柳姨娘那邊的“好運”,還在持續輸送中呢。
這日午後,沐晚正坐在院子裏,拿着一本從原主行李裏找到的、這個時代常見的地理志雜書翻看,實則是在感應整個王府的氣場流動。
忽然,她耳朵微微一動,聽到院牆外竹林裏,傳來一陣極輕微的、不同於風吹竹葉的窸窣聲。
有人?在窺探?
沐晚不動聲色,繼續“看書”,眼角的餘光卻鎖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窺探者隱藏得很好,氣息也收斂得幾乎察覺不到,若非沐晚靈覺遠超常人,根本發現不了。
是柳姨娘派來報復的?不像。這種隱匿功夫,不是普通內宅婦人能驅使的。
是…那位“病弱”的靖王爺的人?
沐晚心中了然。她這位名義上的夫君,看來並非對後宅之事一無所知,也並非真的完全不管不顧。
她放下書,伸了個懶腰,故意對着那個方向,自言自語般說道:“這王府的竹子長得真好,就是容易藏些蛇蟲鼠蟻,聽着怪煩人的。改天得撒點雄黃,清清場。”
她的聲音不大,但確保能被對方聽到。
竹林裏的窺探者呼吸似乎滯了一瞬。
沐晚仿佛毫無所覺,又拿起書,優哉遊哉地看了起來,嘴裏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
暗處,一道如同融入陰影中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退去了。
涵虛閣。
靖王趙澈半倚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蓋着厚厚的狐裘,臉色蒼白,時不時低咳幾聲,一副標準的病美人模樣。
但若仔細看他的眼睛,便會發現那深邃的眸子裏,沒有絲毫病氣,只有冰封般的冷靜和洞察一切的銳利。
“她真是這麼說的?”趙澈聽完影衛的回報,蒼白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是,主子。屬下確信已被她發現。”影衛單膝跪地,頭垂得很低。
“發現你了…”趙澈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榻沿,“看來,本王這位新王妃,不僅膽子大,能耐也不小。柳氏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
他沉吟片刻:“繼續盯着,非必要,不必幹涉。本王倒要看看,這位‘笑面煞星’,還能攪起多大的風浪。”
“是。”
影衛退下後,趙澈望向聽雨軒的方向,目光幽深。
“沐晚…沐家孤女…”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探究與興味,“你究竟,是什麼人?”
聽雨軒內,沐晚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叨我?”她揉了揉鼻子,無所謂地聳聳肩,“肯定是那位柳姨娘在扎我小人吧?可惜,詛咒這玩意兒,對我無效。”
她走到西南角,檢查了一下那根紅線和三枚銅錢。銅錢表面,似乎蒙上了一層極淡的、尋常人看不見的黑灰色氣息。
“唔…吸納的煞氣有點多了,得疏導一下,不然柳姨娘真要一命嗚呼了,遊戲就不好玩了。”她伸出手指,在最大那塊太湖石的刻痕上,輕輕抹了一下。
一絲微不可查的黑氣,順着她的指尖,被導引出來,然後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空氣中。
“慢慢玩,才有意思。”沐晚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標志性的、帶着點狡黠和惡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