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明白，兩人地位懸殊，連奢望都是僭越，只能將心意深藏心底。
有些事，絕非憑一腔熱血就能逆轉。
他始終恪守本分，不曾逾越半分。
唯有對弈之時，才能多望她片刻。
見楚皇即將落敗，皇後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鬆開懷裏的貓。
貓兒躍上棋盤，攪亂戰局。
曹長欽靜默不語，只是淡然一笑，俯身拾起散落的棋子。
……
曹長欽嘴角含笑，眼底卻凝着無法消散的哀傷。
"看他這模樣，心裏定然不好受。"
"若是你，你能坦然面對？"
"誰能想到名動天下的曹青衣，竟有這樣一段往事。聽說楚國覆滅後，那位皇後也隨國殉葬了？"
衆人議論紛紛，金榜上的畫面仍在流轉。昔日的純真少女已成威嚴莊重的大楚皇後，而宮廷棋詔也蛻變爲威震八方的曹青衣。他遠遠凝望那道風華絕代的身影，眼中再無他物。
楚國雖強盛一時，終究難擋大離王朝的鐵蹄。當曹長欽趕回皇城，只見廢墟遍野。他跪在殘垣斷壁間仰天悲嘯：
"我大楚名將如林，戰無不勝！"
"我大楚文采璀璨，輝映千古！"
"我大楚子民如星，何必仰望天宮！"
"如此輝煌的大楚，怎會轟然崩塌？！"
鹹陽宮內，始皇嬴政目睹此景，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楚國雖盛，卻難敵大離的底蘊，那位異姓西涼王更是威名赫赫，麾下鐵騎無人可擋。
"楚國亡於這般鐵騎之下，倒也合情合理。"
殿中群臣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那支鐵騎之精銳，確實令人聞風喪膽。
……
大秦王朝，九皇子府邸。
邀月輕嘆："楚國既滅，楚國王後亦香消玉殞，曹長欽想必萬念俱灰。"
贏其微微一笑："何止萬念俱灰，簡直是撕心裂肺。"
"但他終究是條漢子，最終做出了漢子該有的選擇。"
說罷，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天機榜。
……
大離王朝，市井小院。
曹長欽一襲青衫，久久凝視天機榜上楚國覆滅的景象，沉默如石。
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榜單上。
楚國的傾覆與她的逝去，
始終是他心底無法愈合的傷痕，至今刻骨銘心。
他低聲自語：
"楚國覆滅豈是你的錯？天下人皆道你禍國殃民，致使大楚滅亡，我曹長欽，絕不認同！"
再看後續。
楚國覆滅之後，
曹長欽漂泊四方，歷經滄桑，漸趨成熟，直至不惑之年。
他的武學造詣亦日益精進，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位列宗師前三，深不可測。
或許爲楚國復仇，或許爲她雪恨，
他多次潛入大離皇城，意圖刺殺大離皇帝，連續兩任帝王皆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雖屢次功敗垂成，
卻總能全身而退。
須知那是一國之君！那是森嚴的皇宮禁地！
他卻能來去如風。
此等修爲，當真令人嘆服。
然而此時，
天下流言四起。
楚國衰亡，世人皆歸咎於楚國王後。
衆人稱她爲春秋絕色，斥其禍國殃民。
曾鼎盛的楚國，險些問鼎中原，卻終至覆亡。
世人皆道：
楚君聖明，非君之過；臣子盡忠，非臣之過；黎民勞苦，非民之過。
故而，
她，
自然成了罪首！
聽聞此言，兩鬢斑白的曹長欽怒不可遏。
他拍案而起，厲聲喝道：
"天下人都說大楚亡於你手，我曹長欽，絕不答應！"
他從未如此震怒，幾乎忘卻理智。
她，是他此生摯愛。
生前未能護她，死後仍被世人詬病。
都說楚國因她而亡。
遭萬世唾罵。
對此，
他絕不認同！
他要讓天下知曉，楚國之滅，與她無關！
於是，
曹長欽謀劃天下，欲以一己之力重建楚國。
此舉看似癡人說夢。
因大離王朝如日中天，兵強馬壯，根基深厚。
然當一切準備就緒時，
他卻躊躇不前。
他只想讓世人明白，楚國之滅非她之責。
曹長欽要昭告天下：
這一切，與她無關！
最終，
他散去所有謀劃。
選擇以最壯烈的方式，正名天下！
"世人皆苟且偷生，唯我大楚不同。寧在暴雨中昂首赴死，不在屋檐下屈膝求生"
話音未落。
曹長欽已單騎立於大離皇城之下。
青衫獵獵，白發狂舞。
前方是百萬雄師，鐵甲如林。無數強者凌空而立，殺意沖天。
他孤身而立。
周身霸氣激蕩。
一聲長嘯裂空：
"恨未早成儒聖！悔不速入霸道！"
聲震九霄，山河震顫。
這狂人竟要——
獨戰一國之都！
黑子落定瞬間。
雷霆撕破長空，照亮天地。
大離高手結陣相抗，卻在排山倒海之勢下潰散。棋子擊中城牆，皇城轟然崩塌。
"亂世風雨中，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檐下藏身，有人蓑衣避雨。"
"唯我大楚——"
"偏要直面暴雨！"
他的低語化作天地回響。
八十宗師組成銅牆鐵壁前。
那道青影如利劍破陣。劍氣所至，連大宗師都連連敗退。當最後敵將墜地，他的身影也開始消散。
彌留之際。
記憶停留在初遇雨巷。黑暗世界中，少女是唯一的光。
青衫化作流螢逝去。
後世觀者無不震撼。
爲那單騎闖關的青衣。
爲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癡狂。
"以情證道，以死明志..."
"古往今來，再無人敢爲紅顏踏破皇城！"
東海茶肆裏，說書人驚堂木震天響。
滿座皆見——
青衫客最後一眼的溫柔，與初見時毫無二致。
王仙之的目光緊緊黏在金榜上，即使影像已經消失，他依然不肯移開視線。
因爲畫面中的曹長欽，確實已經邁入儒聖境界，化作震懾天下的陸地神仙！
但他獨自攻打皇城時，面對的不僅是大離的高手，還有王朝那浩瀚如海的氣運壓制。
"可惜畢竟是帝都所在，在恐怖的氣運鎮壓下，實力至少要折損三成。"
"否則，說不定真能踏平這座皇城。"
他低聲嘆息，對絕世強者的隕落不免心生感慨。
......
大秦鹹陽宮內。
始皇嬴政緊盯着金榜畫面，內心波瀾難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座城池，這般場景着實令人難以置信！
他不禁思量，若是大秦境內出現這等人物，豈不是對王朝的莫大羞辱？
身旁的蓋聶、趙高覺察到帝王的心思，立即單膝跪地鄭重承諾：
"請陛下安心，臣等絕不容許此等情形在大秦疆域發生！"
......
大離皇宮深處。
大離皇帝猛然站起，雙眼噴火地盯着逐漸暗淡的金榜。
"曹長欽，他怎麼敢！"
這叫他如何不怒？
經此一戰，大離王朝必將成爲全天下的笑談。堂堂當世強國，高手林立，卻被一人殺到城下，城牆倒塌，數十位宗師盡數敗北！
......
轟隆！
金榜突然劇烈震顫，金光翻滾間浮現新的字跡，公布了曹長欽的獎賞——
【上榜者舊楚臣子曹長欽獲賜：蒼天霸血精血一滴！】
【蒼天霸血：太古時期至強體質的本源精血，霸絕寰宇，威震八荒。】
這份獎賞一出，舉世震驚。
竟是來自太古時代的至強血脈！
"金榜的賞賜越來越驚人了，先前有復活秘術，說不定真會出現長生之法！"
世人議論紛紛，對天道金榜的饋贈驚嘆連連。
......
大秦九皇子府邸。
贏其望着金榜顯示的獎賞，神色微妙，似在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
"給曹長欽的，竟是這個？"
他輕聲自語，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
身旁的兩位佳人仍沉浸在此前的畫面中，眼眶微紅，仿佛在幻想若是贏其爲她們這般赴湯蹈火......
......
大離某處庭院。
曹長欽凝視着金榜獎勵，眼中盡是遺憾與不甘。
"爲何不是復活之術？若得此法，就能讓她回來......"
他獨立院中，神色悵惘。
此刻的他尚未料到，將來竟會爲她一人攻城。
瘋狂、狂妄，卻永不後悔。
若能替她正名，就算重來千萬次，他依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忽然間，金榜綻放萬丈光芒，直射曹長欽所在之處。
榜身震動，華光璀璨如火山噴發，壯觀絕倫。
緊接着，新的金字浮現——下一位上榜者，即將揭曉！
【九州金榜第二十二席：大秦九皇子贏其的第三世——青城山道劍仙趙玉真！】
青城絕頂，劍氣凌霄。
當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號橫亙天穹時，整座江湖都爲之窒息。茶館裏的說書人驚掉了醒木，酒肆中的俠客摔碎了酒杯。
"道劍仙...居然也是那位殿下？"
有人顫抖着指向天空，喉結不停滾動。這已是贏其第三次上榜，前有洪羲象乘鶴飛升，後有李逍遙御劍逍遙，如今又多了個在青城修道的趙玉真。
臨安城的白發鏢師猛地站起身，煙鍋在青石板上敲出點點火光："老夫闖蕩武林一甲子，頭回聽說這等怪事！三度輪回皆登仙榜，這位贏其殿下莫非是姻緣星君下凡？"
長安街頭捏糖人的老手藝突然高聲吆喝："各位鄉親可曾留意？前兩回天道榜單現世時，何曾說過這些仙家劍客竟是同一人？"
鹹陽宮內，晨鍾餘音未絕。
嬴政搭在青銅劍上的指節微微顫抖，玄色龍袍上的星辰紋路在晨光裏若隱若現。蒙毅注意到，御案上那壺溫着的甜酒早已沒了熱氣。
"寡人這孩兒..."帝王嗓音裏泛着罕見的波動，"竟讓上蒼都改了規矩。"
朝班中，白發蒼蒼的太仆突然涕淚縱橫："老朽苟活百又三載，今日才見識到什麼叫情撼天地！"他手中玉板折射的晨曦，在殿磚上投下粼粼光斑。
東海怒濤，白浪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