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堂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老太妃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柳如夢:“你…你竟敢威脅本宮?”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要一個公道!”柳如夢梗着脖子,眼神怨毒地剜着我。
就在這劍拔弩張、幾乎要失控的時刻,一個虛弱卻冰冷刺骨、帶着滔天怒意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驟然在門口響起:
“你要公道?”
衆人悚然一驚,齊齊回頭!
只見臉色依舊慘白如紙、被兩個健壯小廝用軟椅抬着的尉遲逸風,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靜心堂門口!
他顯然是被這邊的吵鬧驚動了,強撐着病體趕來。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燒着駭人的怒火,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一臉驚愕的柳如夢,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本王的公道,輪得到你來討?”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令人膽寒的威壓和徹骨的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柳如夢,你身爲側妃,不思靜心侍奉,反而咆哮太妃佛堂,污蔑正妃,詛咒本王血脈!其心可誅!其行當誅!”
柳如夢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和王爺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渾身一顫,囂張氣焰瞬間被打掉大半。
結結巴巴道:“王…王爺!妾身…妾身是…”
“閉嘴!”尉遲逸風厲聲打斷,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他猛地抬手,指向柳如夢,聲音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來人!柳氏言行無狀,冒犯太妃,污蔑王妃,即刻起禁足於攬月軒!”
“沒有本王和太妃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違令者,杖斃!她帶來的人,統統給我轟出去!”
“再有敢在府中嚼舌根、搬弄是非者,一律拔了舌頭,發賣爲奴!”
“王爺”——柳如夢發出淒厲絕望的尖叫,簡直不敢相信?
自己引以爲傲的靠山和曾經擁有的寵愛,在此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幾個如狼似虎的王府侍衛早已應聲而入,根本不顧柳如夢的哭喊掙扎和那些仆婦的哀嚎求饒,粗暴地將她們拖了出去。
哭喊叫罵聲迅速遠去,靜心堂內終於恢復了死寂,只剩下老太妃粗重的喘息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尉遲逸風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說完那番話後,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裏有關切、有無奈、還有一絲…屬於陸凱的關心,隨即頭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
老太妃看着被抬走的兒子,又看看驚魂未定的我,我覺得他主要是看我的肚子,隨即長長地、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她疲憊地揮揮手,“都…都下去吧,照顧好王妃。”
那語氣,充滿了心力交瘁後的妥協。
什麼宰相之女?
什麼門風血脈?
在“兒子活着”和“可能有孫子”這兩件壓倒一切的大事面前,似乎都可以暫時退讓了!
我渾渾噩噩地被丫鬟扶回我那偏僻的小院,感覺身心俱疲,只想找個地方靜靜,瘋狂吐槽一下糟糕的心情。
剛踏進院門,就看到了風寶,它正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在院子裏踱步。
看到我回來,立刻撲騰着翅膀小跑過來,圍着我腳邊打轉,黑豆眼裏滿是擔憂,然後,又習慣性地想用爪子在地上劃拉什麼。
“行了行了,別寫了!”
我煩躁地擺擺手,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看着這只承載着我前世男友一半靈魂的“公雞相公”,只覺得人生荒誕,莫過於此。
“我知道你是陸凱,我也知道棺材裏那個是另一半的你…你們可真行啊!”
“一個胡說八道編故事,一個只能當啞巴雞寫字!”
“現在好了,我莫名其妙成了‘婚前失貞’還‘懷了孕’的王妃,肚子裏揣着個不知道算誰的孩子。”
“外面還有個宰相爹的側妃恨不得生吞了我…這日子,真是‘雞’飛狗跳,精彩紛呈啊!”
風寶的動作頓住了,它歪着腦袋,黑豆眼無辜地看着我,似乎想解釋,又無從說起,最後只能沮喪地低下頭,用爪子在地上無意識地刨着土,刨出一個小小的、委屈的坑。
我看着它那副“雞”樣,再想想棺材裏那個病懨懨、隨時可能再咽氣的“王爺相公”,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荒謬感再次席卷而來。
喔——喔——喔——!
仿佛是爲了打破這沉重又尷尬的氣氛,風寶突然仰起脖子,對着漸漸西沉的落日,發出了一聲嘹亮無比、中氣十足的啼鳴!
那聲音,穿透暮色,帶着一種不屈不撓的、謎之自信的宣告,仿佛在說:“怕什麼!有我在呢!”
我看到它那迷之自信的樣子,氣的笑了起來,得!這日子,且得熬着呢!
明天?誰知道這破王府還能整出什麼更離譜的新活?
也許該提前找口更大的鍋?畢竟,要燉的“湯”,可能不止一只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