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出分那天，也是周奶奶的七十大壽。
周林兩家是世交，我和周早早雖然分了，但周奶奶對我很好，壽宴必須到場。
我特意去晚了點，到的時候，周早早旁邊那個慣常留給我的位置空着，蘇禮正坐在隔壁桌和他媽媽說話。
我徑直走到離周早早最遠的那桌坐下。
她看見我，眉頭微動，沒說什麼。
宴席過半，周奶奶問起高考成績。
“小禮考了589分，多虧了早早幫他復習填報志願，報了本市的C大，離A大很近。”
蘇禮媽媽搶着說，臉上帶着討好的笑。
蘇禮小聲補充：“要不是早早姐，我肯定考不了這麼好。”
周奶奶點點頭，慈祥地看向我：
“小朗呢？考得怎麼樣？”
周早早替我回答：“他考了682，上A大沒問題。”
說話時，她輕輕碰了碰我的手。
我面無表情地移開。
“專業要選好。”周爺爺說。
蘇禮立刻接話，語氣真誠：
“是啊，選專業不能只考慮自己，像我，就想學教育，以後當老師，回報社會，幫助更多的孩子，就像......就像我受到幫助一樣。”
“林朗哥，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我微笑了一下，“不是，我報的管理，以後接手家裏公司。”
“當然，如果各位叔叔阿姨有投資或者業務上的需求，歡迎合作。”
周奶奶有些驚喜：“小朗已經有打算了？”
我爸爸略帶自豪地說：“他早就有規劃了，我很支持。”
話題很快轉向了我的‘職業規劃’，對面蘇禮的臉色不太好看。
飯後，周早早在花園角落攔住我。
“氣消了點沒？”
她靠在廊柱上，“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我們分手了，周早早。”
“分手？”
她像是聽了個笑話，“就因爲一個蘇禮？林朗，我們十幾年，你跟我說分手？”
“對。”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確認我不是在開玩笑，語氣軟了下來，“行，就算我前段時間忽略你了，我道歉。下個月我去A大參加集訓，開學前回來。兩個月不見，你不想我？”
“不想。”
她趁我不備，拿走我手機，熟練地解鎖，“別鬧了，開學報道我送你過去，嗯？”
“用不着。”
“你想讓誰送？那些大學的學姐？”
她哼笑，“想都別想。”
這時，蘇禮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小聲說：
“早早姐，林朗哥，我......我報道那天，能不能搭你們的車一起去學校啊？我東西不多......”
周早早皺了下眉，“不方便，你自己想辦法。”
“我只有一個箱子，不占地方的......”
他看向我，帶着懇求，“林朗哥，你要帶很多東西吧？要不你用那輛車，我和早早姐擠一輛就行......”
我笑了，“行啊，你倆一輛，正好。”
說完我轉身就走。
周早早追上來拉住我，“你說什麼氣話？開學當然我送你。”
“你確定？”
我瞥了眼不遠處一臉委屈的蘇禮，“不帶他，他怕是要難過死了。”
“我帶他幹什麼？”
她眉頭緊鎖，“我男朋友是你。”
“前男友。”我糾正。
“開始沒立刻幫你估分，是覺得你肯定沒問題。”
她試圖解釋，“我男朋友這麼厲害......”
“前男友。”
我再次強調。
幾位長輩說笑着走進花園，看到我們拉拉扯扯。
“看這兩個孩子，感情多好。”周奶奶笑着說。
周早早順勢挽住我的手臂，低聲道：
“別鬧了，等我回來，一起去報道。”
她大概以爲，這次的風波，又和以前無數次一樣，過去了。
兩個月暑假飛逝而過，如同被風吹散的日歷，一頁頁飄落。
周早早的消息像斷線的雨滴，時而密集，時而稀疏。
起初，我會冷靜地回復‘已分手，勿擾’，後來連這點力氣都省了，偶爾回個‘嗯’，或者幹脆丟個表情包了事。
每個未接來電背後，我都能想象出她緊握手機的手指關節泛白的模樣。
B大的錄取通知書比A大早到一周。
拆開快遞時，燙金的校徽在陽光下閃着光。
爸爸高興得像個孩子，說要親自送我去學校，順便在北方玩幾天。
他翻出地圖冊，認真地規劃着路線，那專注的神情讓我想起小時候他教我認字的樣子。
機場告別那天，爸爸拍着我的肩膀，叮囑我照顧好自己。
我笑着答應，轉身走進安檢口時，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
飛機沖上雲霄時，我透過舷窗看着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在視野裏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一張模糊的地圖。
那一刻，離別的實感終於重重落下。
我真的離開了，離開這座裝滿回憶的城市，離開那個曾經讓我心動的女孩。
抵達北方的第一天，我就換了手機號。
新的社交賬號只加了趙明禮等寥寥幾人。
開學一周後的傍晚，我正在圖書館熟悉環境。
北方的秋天來得早，梧桐葉已經開始泛黃，斜陽透過落地窗灑在書架上，空氣裏浮動着淡淡的墨香。
就在我伸手去夠頂層一本《西方建築史》時，趙明禮的電話打了過來。
“朗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慌亂，“周早早沒去A大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