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一月中旬。
火星核心風暴在表面上似乎逐漸平息,火星訪問團離開藍星後,並未立刻采取更進一步的激烈動作,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態勢讓許多國家和民衆感到困惑不解,甚至有些鬆了口氣。但網絡上,那些被精心播撒的猜忌與懷疑的種子,卻早已在暗處生根發芽,悄然蔓延。
尤其是在阿卡麗國主導的輿論場上,“華夏不透明論”、“戰爭挑起者嫌疑論”依舊甚囂塵上,每當有零星摩擦或政策分歧,這些論調就會被重新翻炒,如同幽靈般縈繞不去。一種難以言喻的隔閡與不信任感,如同低氣壓般籠罩在藍星聯盟內部。
羲和學院,機甲整備庫外圍通道。
傍晚時分,高強度訓練後的學員們正三三兩兩地返回生活區。洛城和楊凡、陳銳一起走着,三人臉上都帶着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連續數周應對火星輿論攻勢帶來的緊繃感,以及隨之而來的、更加嚴苛的訓練,讓每個人都身心俱疲。
“媽的,網上那群人真是沒腦子!火星人說什麼就信什麼!”陳銳罵罵咧咧地刷着個人終端上的新聞評論。
“輿論戰也是戰爭的一部分。”楊凡嘆了口氣,“我們在這拼死訓練,人家動動嘴皮子就能給我們制造無數麻煩。”
洛城沉默地走着,沒有參與討論。他的思緒有些飄忽,最近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之前他對於戰爭的看法是消極和抵觸的,他更希望通過政治和和平的手段去實現全世界和睦相處,但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他自己的觀念發生了變化,有英雄的犧牲,有政治家的陰謀,有正在守衛大家與小家的人們,他覺得原來的自己,思維太過於理想化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知道,他現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訓練出成績,同時與小藍合作,達成目的。
最近一段時間,爲了增強自己本身的能力。他已經很久沒有呼喚小藍幫他直接加強身體和應對訓練。
……
就在這時,一陣輕柔而熟悉的歌聲,伴隨着悠揚的鋼琴旋律,從遠處的中央廣場方向隱約傳來。那歌聲清澈空靈,仿佛山澗清泉,流淌過布滿塵埃和鋼鐵的基地,帶來一絲意想不到的寧靜與慰藉。
“嗯?哪來的音樂?挺好聽啊。”陳銳好奇地抬起頭。
“好像是文藝宣傳隊來了?”楊凡猜測道,“聽說最近有慰問演出。”
洛城的心微微一動。他聽出了那個聲音…是蘇風眠!
“我去看看。”他對楊凡和陳銳說了一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廣場方向加快腳步。
中央廣場上, 臨時搭建的小型舞台被柔和的燈光照亮。台下聚集了不少休息的學員和教官,大家都安靜地聽着。舞台上,蘇風眠一襲簡單的白色長裙,坐在一架白色的鋼琴前,纖纖玉指撥動着琴鍵。她微微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垂下,神情專注而投入,歌聲正是從她口中流淌而出。
她唱的是一首舒緩的、帶着些許思鄉情緒的民謠改編曲,歌詞描繪着故鄉的月色和寧靜的夜晚。她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能輕易地撫平人們內心的焦躁和疲憊。
洛城悄悄走到人群邊緣,靠在冰冷的合金廊柱上,靜靜地望着台上的女孩。訓練後的汗水還沾在他的額角,作戰服上也帶着機油的痕跡,與台上那個純淨美好的身影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此刻,她的歌聲卻奇異地穿透了這一切,直接抵達了他緊繃的神經深處。
一曲終了,台下響起一陣真誠而並不喧鬧的掌聲。蘇風眠睜開眼,微微鞠躬,目光掃過台下,恰好與廊柱下的洛城四目相對。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綻放出驚喜而溫柔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
……
演出結束後,學員們逐漸散去。蘇風眠快步走下舞台,來到洛城面前。
“洛城!”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雀躍,“我看到你們的訓練日程了,猜你們這個時間差不多該結束了。怎麼樣?累不累?”她仰頭看着他,眼神裏滿是關切。
“還好,習慣了。”洛城笑了笑,看着她被燈光照得微紅的臉頰,心情莫名地放鬆了許多,“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蘇風眠俏皮地眨眨眼,“慰問演出輪轉到羲和學院,我就主動申請來了。剛才那首歌,喜歡嗎?”
“嗯,很好聽。”洛城點點頭,語氣真誠,“感覺…沒那麼緊繃了。”
聽到他的肯定,蘇風眠笑得更甜了:“那就好!其實…我還有一首改編的新歌,是專門…嗯,算是爲我們所有人寫的吧。想第一個唱給你聽聽看?”
“爲我?”洛城微微一怔。
“也不全是啦…”蘇風眠微微低頭,臉頰更紅了些,“是看了最近的新聞,還有…想到你們在這裏這麼辛苦的訓練,有感而發。我覺得,大家現在都需要一些力量。”
她拉着洛城走到廣場邊一處相對安靜的休息長椅坐下。遠處是巨大的機甲陰影和冰冷的金屬建築,頭頂是模擬天幕投射出的、帶着些許人造星光的夜空。
蘇風眠拿出一把早已備好的吉他,一段空靈、悠遠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的前奏流淌出來,與她之前演奏的民謠和激昂戰歌截然不同。她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有關切,有心疼,有祈願,還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深沉理解。
她開口歌唱,聲音空靈而清澈,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鋼鐵穹頂,直抵星空:
“你是穿梭星海的銀翼,
我是仰望烽火的歌者,
願硝煙散盡的土壤,
終能開出寧靜的花,
如果你曾守護的遠方,
日夜回蕩告別的喧響,
歲月的淚痕請都交給我來吻幹,
而我將愛你所愛的世界,
願你所願的永遠,
奔赴你曾屹立的邊界,
走你走過的長夜,
仰望你仰望的晨曦,
願星辰不再爲離別而熄滅”
……
“你是跨越光年的思念
我是許下約定的樂章
願晨曦凝結的光芒
終能照亮歸家的航向
如果我終將與你並肩
穿過冰冷破碎的星環
所有的夢啊
請讓我與你一同實現”
……
“這盛世是否會如你所願
曾經的犧牲是否都被銘記
付出的所有換來的明天
能否看見
你曾經的笑臉”
……
洛城怔怔地看着她。此刻的蘇風眠仿佛籠罩在一層聖潔而溫柔的光暈中。她的歌聲不再是簡單的慰藉或激勵,而是一種深刻的理解、無聲的陪伴和堅定的誓言。她理解他們的犧牲,祈願他們的平安,並願意用她的方式去守護他們所守護的世界,去實現他們未竟的夢想。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和共鳴在他心中洶涌澎湃。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女孩的內心世界是如此豐富、深邃且充滿力量。她不僅僅是在安慰他,她是在用她的靈魂與他的靈魂進行對話,告訴他:我懂你,我支持你,我願與你同行。
一曲唱畢,萬籟俱寂,周圍路過的學員們紛紛駐足,尋找歌聲看去。
蘇風眠放下吉他,看向洛城,眼神清澈而溫柔,帶着一絲詢問。
洛城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肯定:“這首歌…叫什麼?”
“《如願》。”蘇風眠輕聲回答,“希望所有犧牲都不被辜負,所有守護都能如願,所有征戰都能換來他們想看到的那個…和平的明天。”
“謝謝你,蘇蘇。”洛城輕聲說道,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這首歌,讓我感覺到了力量。一種不同於戰鬥的、溫暖而堅韌的力量。”
蘇風眠嫣然一笑,如月光破開雲層:“能幫到你就好。”
“同時希望我也能如願,小獅子。”蘇風眠一邊捏着胸前的掛件,一邊內心安慰自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