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透過百葉窗灑進病房，在顧思琪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傅深川整夜未眠，指腹輕輕摩挲着她手腕內側淡青色的血管，那裏還插着維持生命的點滴針頭。
護士輕手輕腳地進來更換藥瓶，看到傅深川依然保持着昨晚的姿勢，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傅總，您該休息一下了。"
傅深川搖搖頭，聲音因長時間未說話而有些沙啞："她什麼時候能醒？"
"快了。"護士調整着點滴速度，"麻藥應該快代謝完了。傅太太身體素質很好，胎兒的心跳一直很穩定。"
傅深川微微頷首，目光重新落回顧思琪臉上。護士離開時，他忽然開口："等等，你昨晚提到的'十年前那個女孩'，是什麼意思？"
護士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打翻托盤。她慌亂地避開傅深川銳利的目光："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我聽得一清二楚。"傅深川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護士面前投下一片陰影，"十年前，有個和思琪血型相同的女孩在這裏治療過。我要知道詳情。"
護士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攥住衣角："傅總，我只是聽老護士們閒聊...真的不清楚具體情況..."
傅深川看出她有所隱瞞，正欲追問，病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顧思琪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正在努力醒來。
"思琪？"傅深川立刻回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裏。"
護士如蒙大赦，匆匆退出病房，臨走時丟下一句"我去叫醫生"。
顧思琪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了幾秒鍾才逐漸聚焦。她的嘴唇幹裂，聲音細若遊絲："寶寶...？"
"寶寶很好。"傅深川按下床頭的呼叫按鈕，另一只手輕撫她的額頭，"別擔心，你們都很安全。"
主治醫生很快趕到，一番檢查後露出欣慰的笑容："傅太太恢復得不錯，胎兒心跳強而有力。不過還需要繼續觀察幾天，確保抗體水平穩定。"
"抗體？"顧思琪困惑地看向傅深川。
傅深川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晚點解釋。現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顧思琪虛弱地環顧四周："這是...傅家的醫院？"
"嗯，最頂層的VIP病房。"傅深川倒了杯溫水，小心扶起她喝了幾口，"除了醫療團隊，沒人能打擾你們。"
顧思琪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腹部，眼中閃過一絲後怕："宋瑤和傅明遠...他們給我下了什麼藥？"
"一種能導致流產的激素類藥物。"傅深川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不過劑量不大，加上送醫及時，沒有造成永久傷害。"
顧思琪閉上眼睛，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爲什麼...他們爲什麼這麼恨我..."
傅深川俯身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不是你的錯。宋瑤一直對我有執念，而傅明遠..."他頓了頓，"我懷疑他背後還有人。"
顧思琪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漸漸又陷入沉睡。傅深川等她呼吸平穩後，輕輕將她放回床上，蓋好被子。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號碼："我要傅氏醫院十年前所有AB型Rh陰性血患者的就診記錄，特別是女性。另外，查一下宋家二十到三十年前是否有女兒走失或送養的情況。"
掛斷電話，傅深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逐漸熱鬧起來的城市。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卻驅不散眼中的陰霾。太多的疑團纏繞在一起——顧思琪體內異常的抗體、護士們諱莫如深的"十年前那個女孩"、宋老爺子對她超乎尋常的關心...
一陣輕微的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助理發來的消息：「傅總，已查到傅明遠在蘇黎世入住了一家私人療養院，但奇怪的是，他抵達後立刻換車去了一個偏遠小鎮。另外，他抵達瑞士後只打過一個電話，用的是加密線路。」
傅深川眯起眼睛，回復：「繼續監視，查那個加密電話的接收方。」
剛放下手機，病房門被輕輕敲響。傅深川開門一看，是醫院的檔案管理員，一個年近六十的嚴肅女人。
"傅總，您要的資料。"她遞過一個牛皮紙袋，聲音壓得極低，"這是十年前所有AB型Rh陰性血患者的就診摘要。完整檔案已經...不存在了。"
傅深川接過紙袋，敏銳地注意到她話中的猶豫："什麼意思？不存在了？"
"十年前一場小火災，燒毀了部分檔案室。"管理員的眼神閃爍，"這些摘要是從備份系統中打印的，可能不全。"
傅深川銳利的目光讓她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誰負責那場火災的調查？"
"當、當時的副院長，現在已經退休了。"
"名字。"
"宋...宋志明。"管理員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他是宋家的遠親。"
傅深川眼中精光一閃。宋家，又是宋家。
"你可以走了。"他淡淡地說，等管理員離開後，立刻打開紙袋。
裏面只有薄薄幾頁紙，列出了五名患者的簡單信息。傅深川快速瀏覽，目光停在第三個名字上：顧媛，女，16歲，AB型Rh陰性，診斷爲急性貧血，輸血治療後出院。
"顧媛..."傅深川低聲重復這個名字，眉頭緊鎖。姓顧，和思琪同姓，年齡也對得上——如果思琪現在是26歲，十年前正好16歲。
更令人在意的是，主治醫師一欄赫然寫着"宋志明"三個字。
傅深川立刻撥通另一個號碼："我要顧思琪進入傅家前的全部資料，特別是她16歲那年的行蹤和醫療記錄。越快越好。"
掛斷電話，他回到病床邊，凝視着顧思琪熟睡的面容。陽光爲她蒼白的臉頰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長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陰影，看起來如此脆弱又美好。
"你到底是誰，思琪..."他輕聲自語，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與此同時，瑞士阿爾卑斯山腳下的一個偏僻小鎮，傅明遠裹緊大衣，快步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館。角落裏，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已經等候多時。
"你遲到了。"女人聲音冰冷，塗着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傅明遠在她對面坐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甩掉跟蹤花了點時間。傅深川的人比想象的難纏。"
女人冷笑一聲："計劃進行得怎麼樣？顧思琪流產了嗎？"
"沒...沒有。"傅明遠咽了口唾沫，"送醫太及時了。不過醫生說她的抗體有問題，胎兒未必能保住..."
"廢物！"女人猛地拍桌，引得周圍客人紛紛側目，她立刻壓低聲音，"我花了那麼多錢安排你接近宋瑤，就得到這種結果？"
傅明遠擦擦額頭的汗："還、還有機會。宋老爺子似乎對顧思琪很特別，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女人沉默片刻，突然摘掉墨鏡，露出一雙與顧思琪極爲相似的眼睛："那個老東西果然起疑了。"她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推給傅明遠，"按新計劃行事。記住，如果這次再失敗，你挪用傅家資金的事就會出現在傅深川的辦公桌上。"
傅明遠臉色煞白，顫抖着接過信封："是...我一定辦好。"
女人重新戴上墨鏡，起身離開前丟下一句："告訴宋瑤，她父親很快會收到一份關於她海外賬戶的'驚喜'。"
夜色漸深，宋家老宅一片寂靜。宋老爺子獨自一人來到家族祠堂，點燃三炷香，對着祖先牌位深深鞠躬。隨後，他從供桌下方暗格中取出一個塵封已久的錦盒。
盒中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中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穿着樸素的校服，站在一棵梧桐樹下微笑。那眉眼，那嘴角的弧度，與病床上的顧思琪幾乎一模一樣。
"小媛..."宋老爺子粗糙的手指輕撫照片，老眼昏花中似有淚光閃爍，"是你女兒嗎？她長得真像你..."
祠堂外傳來輕微的響動，宋老爺子迅速將照片收回錦盒，藏入袖中。門被推開，宋瑤探頭進來："爺爺，您在這兒啊。這麼晚了..."
"有事？"宋老爺子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宋瑤走進來，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我聽說您派人給顧思琪送了百年山參？爲什麼對她那麼好？她不過是個..."
"閉嘴！"宋老爺子罕見地動了怒，"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傅深川已經掌握了證據，隨時可以讓你坐牢！"
宋瑤臉色一白，隨即不服氣地撇嘴："他能有什麼證據？再說了，我們宋家還怕傅家不成？"
宋老爺子深深看了孫女一眼，突然覺得無比疲憊："回房去。明天一早跟我去醫院向顧思琪道歉。"
"什麼？我絕不去！"宋瑤尖叫起來。
"不去就滾出宋家！"宋老爺子厲聲喝道，"我宋家沒有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孫！"
宋瑤被從未見過的祖父嚇住了，含着淚跑出祠堂。宋老爺子長嘆一聲，從袖中取出錦盒，再次凝視照片中的少女。
"小媛，我欠你的...或許能在你女兒身上還清..."
傅氏醫院VIP病房內，顧思琪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傅深川靠在旁邊的沙發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
"醒了？餓不餓？"他走到床邊，按下呼叫鈴。
顧思琪搖搖頭，伸手握住他的手："你一直沒睡？"
"睡了一會兒。"傅深川輕描淡寫地帶過，實際上他整晚都在分析那些零碎的線索，"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顧思琪嚐試坐起來，傅深川連忙扶她，在她背後墊上枕頭，"醫生怎麼說？寶寶真的沒事嗎？"
傅深川猶豫了一下，決定坦白："寶寶目前很健康。但醫生說你的血液裏有一種特殊抗體，可能會對胎兒造成影響，需要密切監測。"
顧思琪臉色微變："什麼抗體？我從來沒..."
"思琪，"傅深川打斷她，直視她的眼睛，"你16歲那年，有沒有住過院？”傅深川問道。
“16歲，我記得住過一次，那次特別嚴重，也需要輸血，但是有好心人救了我。”顧思琪努力的回憶着。
“怎麼了，深川？”
“沒事，我感覺這次如果幸運可以查到你的身世”傅深川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顧思琪不可思議的聽着，身世這麼多年她都沒有思緒，也沒有能力去查，今天聽到自己身世又有消息，既激動又想逃避。
“不要想了，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休息，照顧好肚子裏面的寶寶，其他的有我在。”傅深川吻了吻顧思琪額頭，安撫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