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一樂,只覺天命在我。
“請張大師!”
姜時願見他信誓旦旦,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父親英明神武,生財有道,比這廢物世子不知道強多少倍。
必然是這廢物世子嫉妒父親的才華。
“什麼張大師王大師,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來的騙子,說的話怎可當真?”
姜保寧:“妹妹說的是什麼胡話,難不成連張同祿大師也不被妹妹放在眼裏?”
張同祿大師名聲在外,簇擁者衆多,和世家更是有拐着彎的關系。
姜時願面色一變,咬唇道。
“張大師自然火眼金睛,只是怕有些人誆騙張大師。”
“妹妹說的有些人……難不成是我父親?我父親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如此指桑罵槐。”
姜保寧抽泣兩聲:“我知道,妹妹你一向看不起父親,覺得父親不學無術,可我父親再如何,也沒有做過損人利己之事,他堂堂正正,行的正坐的直。”
行不正坐不直者,另有其人。
在場不缺聰明人,一眼就看出姜時願對攝政王世子並無任何尊敬之意。
小娃娃哪懂什麼,自然是大人如何表現就如何學。
看來這攝政王府賢名在外的三公子,並不如表面那般坦蕩。
姜時願都快氣死了,姜保寧何時學會的裝柔弱扮可憐?
她簡直討厭死了姜保寧的能言善辯。
總有機會她要撕了這張嘴。
“母親,父親不是這樣的人。”
宋迎一把將姜時願護在身後,她本來還因爲姜保寧落水之事,對姜保寧有些愧疚。
如今看來,這孩子對她也沒有絲毫留戀,全程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是自己太重情了。
張大師來得極快,被小廝拉着,跑得氣喘籲籲的,喘的像沾滿了灰塵的風箱。
“張大師,您可算來了。”
姜佑一把抓住張大師的手,親熱的好像自己沒罵過老頭沽名釣譽。
“您可是出了名的公平正直,一定要爲我討回公道!”
他加重了公平正直一詞,神色坦蕩,讓人不由自主便信了三分。
姜保寧先讓管家拿出家中的假貨。
“請您先看看這幾幅畫。”
只略略看了幾眼,張大師便皺起了眉。
“誰仿的假畫,技藝極其粗糙,十文錢能買三副。”
姜保寧撇了神色不自然的姜佑一眼,背後之人有多看不起他,連貴些的假畫都舍不得拿來騙人。
偏偏姜佑還被騙的團團轉。
“煩請您再看看這個。”
這次張大師看的時間長了許多,甚至還用上了一個打磨過的能放大東西的鏡片,腦袋都快湊到畫上了。
良久,點了點頭。
“這些,皆是當年老夫陪着姜世子所買之畫。”
姜時願面色一白。
“您不會看錯了吧?您再看看呢。”
張大師面色一變,小胡子氣的都翹起來了。
“你難不成在質疑老夫看畫的技藝?不過幾年前的事,老夫還沒糊塗到這個份上。”
攝政王世子買的真畫,被掛在了攝政王三公子開的書局裏,世子手裏的那一幅卻被換成了假的。
“這世子莫不是個大冤種?”
姜佑聽此言,氣得火冒三丈,卻又沒在人群中找到此人。
“我找姜祁算賬去!”
“父親且慢。”
姜保寧將人叫下,當着衆人的面,輕聲細語道。
“雖說這敬遠書局裏賣的畫,是父親所買之畫,雖說有人把父親手裏的真畫換成了假畫……但這,也證明不了什麼,或許只是王府的內鬼把畫偷出來賣,書局只是被誆騙了而已。”
她站的筆直,目光並無躲閃之意,言辭更是落落大方,贏得了不少看客的點頭。
怪不得陛下會封此女爲郡主。
舉止大方,不偏不倚,未來竟然有大造化。
宋迎目光有些動容。
反倒是姜時願滿臉的懷疑,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
“永樂郡主說的對,咱們書局就是被人誆騙了,這些畫,我們書局買來也是付了銀子的,但既然是世子的,咱們寧可虧本,也要還給世子。”
書局掌櫃早就出現了,但局勢不容樂觀,便一直躲在後頭不敢冒頭。
如今說的雖然大方,但心裏卻在滴血。
這幾幅畫加起來最少能賣個兩萬兩,若是三公子得知,恐怕得氣瘋了。
“我父親向來堂堂正正,不收不義之財,也不會讓清白者蒙受損失。”
姜保寧撫掌而笑:“掌櫃的不如把書局的進貨單子和售賣單子拿出來,給大家瞧瞧,多少錢買的,我們世子府補書局多少。
我父親素愛書畫,賣出去的,這個做女兒的也想替他買回來,只是一片孝心罷了,父親覺得呢?”
剛想答應把畫免費收回來的姜佑:“……這是當然!我世子府像是缺這麼點銀子嗎?你進貨價多少,我就多少買回來。”
心裏疼的滴血。
又安慰自己,這是女兒的一片孝心。
旁觀者不由感慨,父慈女孝,令人感動。
這世子還是很講道理的,傳言果然不實。
掌櫃止不住的發抖,恨不得馬上暈過去。
哪來的什麼進貨單子?
這批畫是怎麼來的,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姜時願看着掌櫃的臉色,像是猜到了什麼,攥緊手心。
“不如咱們去後面的房間看看進貨單子吧……”
“就在這看吧。”姜保寧面上帶笑,“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對了,如今天熱,掌櫃的可讓小廝小心些,莫要打翻火燭,把單子給燒了。”
掌櫃的心裏一抖,唯一的路竟也被堵死了。
忍不住看向姜保寧。
這樣聰慧的女兒,三公子爲何要把人趕到敵人的陣營裏去?
一旁的人見他猶豫,都不用姜保寧說,便開始幫他催促起來。
在一聲聲催促之下,這位繼王妃身邊的老人只覺頭暈目眩,眼睛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衆人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高門是非多呀……
有一些受過姜祁恩惠,沒少寫詩誇姜祁的學子面色大變,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有這樣的黑歷史。
拿着手上的書,便往書局裏扔去。
“什麼半價買書,用偷來的銀子成全自己的美名,書還給你!”
“爾等不屑與他爲伍。”
不知道是誰扔偏了,啪嗒扔在了姜時願的頭上,她眼睛一翻,竟直接暈了過去。
宋迎站立着,感受着那些或敵對或不屑的眼神,都快氣哭了,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第一次覺得引以爲傲的丈夫,這麼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