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裏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喬唯一能感受到,他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指尖正不輕不重地按在她敏感的頸側,帶着一種無聲的警告和掌控。
“斯言哥...”她細弱地喚了一聲。
沈斯言仿佛沒聽見,含笑看着陸燼野:“陸教官,不好意思,家裏小孩不懂事,撒謊跑出來,讓你見笑了。”
沈斯言緩緩掃過陸燼野,最終落在喬唯一身上。
“唯一,”
他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卻讓喬唯一瞬間繃緊了脊背,“吃好了嗎?我帶你回家。”
陸燼野的眉頭緊緊蹙起。
一種無力的憤怒和尖銳的酸澀交織在心頭。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
沈斯言是她的男朋友,
他帶走她理所應當。
是自己這個外人帶着私心偷來的和她的一頓飯。
沒想到他們居然已經住在了一起。
“既然有人來接,喬同學請便。”
陸燼野從喉間擠出這句話,目光最後深深看了喬唯一一眼,帶着一絲落寞。
沈斯言微笑着對陸燼野再次頷首,然後攬着喬唯一的肩膀,姿態自然地轉身,帶着她離開了餐館。
直到走出餐館,遠離了陸燼野的視線,沈斯言臉上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緩緩褪去。
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依舊優雅,甚至體貼地用手護住喬唯一的頭頂,防止她撞到。
“上車吧,唯一。”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喬唯一怯生生地坐進車裏,心髒還在砰砰狂跳。
她偷偷瞄了一眼駕駛座的沈斯言,側臉線條在窗外流動的光影下顯得格外清俊柔和,仿佛剛才在餐館裏那個眼神冰冷的男人只是她的錯覺。
沈斯言轉過頭看向喬唯一。
“小蘑菇,”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帶着一種蠱惑般的沙啞,“告訴哥哥,爲什麼跟他吃飯?嗯?”
他的指尖順着她的臉頰輪廓緩緩下滑,停留在她微微顫抖的下頜上。
喬唯一心髒狂跳,被他指尖的溫度燙得渾身發軟。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都快停止了…
“我…我只是想謝謝他…”
她艱難地組織着語言,“他之前幫過我…”
沈斯言靜靜地聽着她的解釋,指尖依舊停留在她的下頜,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着那細膩的肌膚。
“幫過你…”
他重復着這三個字,語氣輕柔,尾音卻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玩味,
“所以,唯一是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對嗎?”
他的拇指緩緩上移,輕輕按了按她因爲緊張而微微抿住的、失了血色的下唇。
那柔軟的觸感讓他眼底的暗色又深了幾分。
“可是,唯一,”他微微傾身,靠得更近,帶着一種親昵的責備,“你要記住,能真正幫到你、保護你的人,只有哥哥。”
他的目光鎖住她鏡片後那雙惶然無措的杏眼:“外面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隨手施舍的一點小恩小惠,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你背着哥哥,單獨去赴約。”
“我…”
喬唯一張了張嘴,想辯解,陸燼野的幫助是真誠的。
可看着沈斯言那雙能將人吸進去的眼眸,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化作了一聲細微的嗚咽。
沈斯言看着她眼圈微微泛紅,蒙上一層委屈水汽的模樣,心底那股暴戾躁意,奇異地被一種更強烈的想要將她揉碎在懷裏的憐愛所取代。
他嘆息一聲。
“好了,別哭。”
他語氣軟了下來,帶着無奈的妥協,“是哥哥不對,說話太重了。”
“剛剛吃飽了嗎,要不要哥哥帶你再去吃點東西。”
喬唯一搖了搖頭,“吃飽了,斯言哥。”
沈斯言揉了揉她的頭,重新坐回駕駛座,發動了引擎,跑車發出低沉的咆哮,匯入車流。
跑車最終停在了沈家別墅門口。
沈斯言先下車,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看着裏面磨磨蹭蹭不想下來的喬唯一。
“怎麼?還要哥哥抱你下來?”
他挑眉。
喬唯一臉頰一熱,慌忙搖頭,自己解開安全帶,跳下了車。
她低着頭,想繞過他直接進去,卻被沈斯言長臂一伸,攔住了去路。
“這就完了?”
他俯身,湊近她,“撒謊騙哥哥,跟野男人約會,一句道歉都沒有?”
喬唯一抿緊了唇,小聲道:“對不起,斯言哥…”
“光道歉可不夠。”沈斯言輕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將原本就有些凌亂的長發揉得更亂,“明天周末,陪哥哥去個地方,就當是賠罪了。”
喬唯一輕輕點了點頭。
“乖。”沈斯言滿意地笑了,這才側身讓她過去。
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內,沈斯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他靠在車身上,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猩紅的火點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他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俊朗卻帶着戾氣的眉眼。
陸燼野…
他記住了。
周末,沈斯言果然一早就敲響了喬唯一的房門。
喬唯一磨蹭了半天才開門,巨大的黑框眼鏡和厚重劉海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沈斯言看着她這副全副武裝的模樣,皺了皺眉,但最終沒說什麼。
今天他開的是一輛底盤較高的越野車,一路朝着城郊駛去。
窗外的景物越來越偏僻,最終,車子在一個看起來像是私人俱樂部的地方停下。
這裏遠離市區,環境清幽,巨大的招牌上寫着“銳鋒射擊俱樂部”。
“帶你來玩玩槍,”
沈斯言停好車,側頭看她,嘴角噙着笑,“免得下次再被某些人的軍人氣概唬住。”
喬唯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是在說陸燼野。
她低下頭,沒有接話。
俱樂部內部裝修是硬朗的工業風,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硝煙味和機油味。
不時有沉悶的槍聲從深處的靶場傳來。
沈斯言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前台的工作人員見到他,立刻恭敬地迎了上來:“言少,您來了!老位置給您留着呢。”
“嗯。”沈斯言隨意地點點頭,攬着喬唯一的肩膀往裏面走。
穿過一道隔音門,巨大的靶場呈現在眼前。
幾個穿着專業裝備的人正在不同的靶位前練習,槍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