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不熟!養不熟!”德妃氣得面容扭曲,反手拂落矮案的茶盞書卷,“他連個女人都要跟他弟弟搶!”
“娘娘慎言!”貼身丫鬟大驚失色,目光示意殿內一衆宮女太監退下,緩步關上殿門勸慰起來。
……
萬籟俱寂。
胤禛將衣袍搭在一旁,沐浴更衣後倚在榻上讀佛經,碧綠色佛珠有條不紊劃過指尖骨節。
雍親王府空曠無比,只有他一個人,沉在夜深人靜的水底。
喉嚨幹渴,他摸了摸頸間喉結,沒有喚蘇培盛,反而吐出一個名字。
“夏刈。”
一道神出鬼沒的聲音隔着窗櫺傳來。
“王爺。”
胤禛揉了揉眉心,抿唇吩咐:“給富察府傳密信,明日早朝,本王會同張廷玉奏請皇阿瑪復立胤礽爲太子。這是皇阿瑪的心意,讓富察氏一族跟隨本王上奏,莫要優柔寡斷。”
“是。”
藏拙,固元。
誠孝,兄友弟恭。
第二日早朝。
雍親王奏請皇上復立胤礽爲太子,悉數廢太子功績和對兄長胤礽的敬仰之情,張廷玉和富察馬齊緊隨其後,復議雍親王。
康熙從龍椅上起身,站在跪着的胤禛面前,遞出去一只手。
胤禛緩緩抬頭,孺慕靦腆看着皇阿瑪,將未戴佛珠的手搭在康熙手上。
康熙用力將胤禛拉起來,慈愛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有皇四子胤禛,最得他心。
康熙當即復立胤礽爲太子,解除禁足。
康熙四十八年,胤礽再度成爲皇太子。
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被封爲親王。
七阿哥、十阿哥被封爲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被封爲貝勒。
而胤禩,由於已經引起康熙的反感,沒有得到擢升,依然是貝勒爵位。
退朝後,胤禛走下太和殿青石階,心中微微冷笑,皇阿瑪這帝王之術還是太爐火純青,復立太子,又作壁上觀提拔其餘兄弟去制衡太子,哦,或許,也制衡他。
他的背後有佟佳氏,又添沙濟富察氏,實在顯眼。
山雨欲來的飄搖感並沒有影響到待嫁的儀欣,她眼中的京城自是人間三月,最惱人的事情便是滿城風絮,柳絮盈身,她總是喉嚨不太舒服。
閨中好友西林覺羅植寧來富察府陪她說話。
禮部前日下聘,聘禮單子豐厚得令人咋舌。親王規格聘禮暫且不提,就看萬歲爺私下添補便讓人驚羨。
儀欣不用親自繡鳳冠霞帔,現在正百無聊賴拄着腦袋看額娘送來的賬本。
植寧在一旁剝核桃,把小碟推過去,笑着說,“儀欣,別愁眉苦臉的。”
儀欣窩在美人榻上,使勁蹭着植寧,叫苦連天說,“我自小學東西就好慢,賬本上嘰裏咕嚕的字看得眼花繚亂的。”
植寧風風火火將一塊牛乳糕塞在她嘴裏,“你學東西根本不慢,只是開蒙晚,又因爲身體不好時常缺課。”
植寧是禮部尚書的女兒,西林覺羅家長房嫡女,也是儀欣大嫂的堂妹,兩個人一同長大。
“植寧,我沒想嫁人。”儀欣撒嬌蹭蹭蹭。
其實,還是會有一點點擔憂和害怕,她沒和雍親王相處過,卻聽過他清冷淡漠的性格,近鄉情怯也好,年幼無知也罷,反正,就是害怕。
她這話可不敢跟家中人講,額娘會倏地紅了眼眶,兄長們會特別愧疚看着她,阿瑪和叔父那違抗聖旨的決心喧囂塵上。
還是別惹事了。
“快來,我跟你講,”植寧湊到儀欣耳邊,低聲耳語,“你不覺得…讓莫雅琪叫你四嬸嬸很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