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
蘇清寒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
這件事,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和陰影,除了她的家人和心理醫生,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而我,一個才和她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怎麼會知道?
“猜的。”我鬆開了她的手腕,淡淡地說道。
那段記憶,已經形成了心理創傷,也就是所謂的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種病,我在我那些退役的傭兵兄弟身上,見得多了。
有的人,會在深夜驚醒,大喊着“敵襲”。
有的人,會把煙花的聲音,當成槍聲,下意識地尋找掩體。
而蘇清寒的症狀,就是通過噩夢,一遍又一遍地,重溫那段恐怖的經歷。
“你到底是誰?”蘇清寒看着我,眼神變得復雜。
有警惕,有好奇。
在我面前,她感覺自己所有的僞裝,都被看穿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林楓。”我拉過旁邊的椅子,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了嗎?”
我的語氣,很平靜,多了些許溫和。
這讓蘇清寒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最終,她還是開口了。
“是三年前……”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那時候,我剛接手公司不久,談成了一個很大的海外項目,但也因此,得罪了我們在海外的一個競爭對手。”
“就在我從國外談完項目,回國的路上,我被綁架了。”
“他們把我關在一個廢棄的集裝箱裏,向我父親勒索十億美金。”
“我父親報了警,也準備了贖金。但是,在交易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綁匪以爲我們耍了花樣,變得很激動……”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他們……他們把我連同那個集裝箱,一起……一起推進了海裏……”
我能想象,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被關在密不透風,漆黑冰冷的集裝箱裏,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海。
那種絕望和恐懼,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意志。
“後來呢?”我追問道。
“後來……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空洞,“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裏了。我父親告訴我,是海警及時趕到,把我救了上來。但是,從那以後,我就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症和深海恐懼症。”
“而且,每到陰雨天,或者壓力大的時候,我就會做那個噩夢。”
她抬起頭,看着窗外。
我這才注意到,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難怪她今晚會犯病。
“綁匪呢?抓到了嗎?”
“沒有。”蘇清寒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恨意,“他們很專業,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警方查了很久,最後也只能不了了知。”
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很專業……
我心裏一動。
這手法,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你的那個競爭對手,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黑石集團。”
黑石集團?
我皺了皺眉,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他們的背景,你了解嗎?”
“不了解。”蘇清寒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們是一家在海外非常有勢力的跨國集團,業務遍布全球,行事風格非常霸道。三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們也很快就退出了那個項目的競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個黑石集團不簡單!
看來,我需要讓“天眼”好好查一查這個黑石集團了。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我站起身,幫她把被子拉了拉,蓋好。
“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出事了。”
蘇清寒愣愣地看着我,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反駁。
她看着眼前這個赤着上身,身材勻稱,肌肉線條流暢的男人。
他明明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
但他的眼神,卻讓人看不透。
他身上那股沉穩,冷靜,甚至帶着一絲霸道的氣場,是她從未在任何一個同齡人身上感受過的。
這一刻,她心裏那道堅冰一樣的防線,似乎……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你……你不回你房間嗎?”她看着我依舊坐在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臉頰微微一紅,有些不自然地問道。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淡淡地說道。
“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我語氣不容置疑,“閉上眼睛。”
蘇清寒被我這霸道的語氣,弄得一愣一愣的。
但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真的聽話,閉上了眼睛。
只是,那長長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我看着她那張因爲恐懼而略顯蒼白的俏臉,心裏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也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妻。
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讓她再出事。
我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額頭上。
一股溫和的內力,順着我的指尖,緩緩地,注入到她的百會穴中。
這是我在傭兵組織裏,學到的一種古老的催眠和安神的手法。
可以快速地,讓人放鬆下來,進入深度睡眠。
蘇清寒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
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從我的手心,傳遍了她的全身。
她那顆因爲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緊繃的神經,也慢慢地,放鬆了。
沒過多久,她的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
她睡着了。
睡夢中的她,沒有了白天的冰冷和凌厲,眉頭舒展,嘴角甚至還微微上揚,像一個安靜的,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我收回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我站起身,輕手輕腳地,幫她關上了床頭燈,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夜燈。
做完這一切,我才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並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第二天,我依舊是五點鍾就準時起床。
這是我在部隊和傭兵生涯裏,雷打不動的習慣。
我在別墅的院子裏,打了一套軍體拳,又繞着別墅跑了十幾圈,出了一身汗。
等我回到別墅裏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半了。
我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然後走進廚房,準備做早餐。
冰箱裏的食材很豐富,我給自己煎了兩個雞蛋,烤了兩片面包,熱了一杯牛奶。
順便,我也給樓上那位大小姐,準備了一份。
一份簡單的蔬菜沙拉,和一個水煮蛋。
我知道她對身材管理很嚴格,這些東西,應該是符合她標準的。
等我把早餐擺上桌的時候,蘇清寒也正好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已經恢復了昨天那副冰山總裁的模樣,穿着一身幹練的白色職業套裝,化着精致的淡妝,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
如果不是看到她眼角還有一絲沒睡好的疲憊,我幾乎要以爲,昨天晚上那個抱着我哭的,是另一個人。
她看到我,眼神閃躲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自然。
當她看到餐桌上,那份明顯是爲她準備的早餐時,她愣了一下。
“這是……你做的?”
“嗯,順手。”我一邊吃着我的煎蛋,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蘇清寒走到餐桌旁,沒有坐下,只是看着那份沙拉,沉默不語。
“不吃?”我瞥了她一眼,“不吃我倒了。”
“誰說我不吃!”她像是被刺激到了,立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她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那份沙拉。
動作優雅,像一只高傲的天鵝。
“昨天晚上……”她吃了幾口,突然開口,聲音很小。
“昨天晚上的事,謝謝你。”
我有些意外地抬起頭。
這冰山,竟然會跟我說謝謝?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用謝。”我擺了擺手,“說了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噩夢也算。”
蘇清寒的臉,又紅了一下。
“還有,”她放下叉子,看着我,很認真地說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進我的房間!更不準……碰我!”
“那可不一定。”我笑了笑,“你要是再大半夜鬼叫,我照樣踹門進去。”
“你!”
“吃飯吧,一會兒不是還要去公司?”我打斷了她的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她糾纏。
蘇清寒瞪了我一眼,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低頭繼續吃她的早餐。
一頓略顯尷尬的早餐,就在這種詭異的沉默中結束了。
吃完飯,我倆各自開着自己的車,一前一後,前往市中心。
只不過,她去的是她的蘇氏集團,而我,要去林氏集團。
剛到公司樓下,我的車,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
爲首的,是一個穿着一身騷包粉色西裝,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看起來流裏流氣的年輕人。
他靠在一輛蘭博基尼上,嘴裏叼着煙,一臉不屑地看着我。
“你就是林楓?”他下巴一揚,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停下車,搖下車窗,皺了皺眉。
“你誰啊?”
“我叫趙凱。”年輕人吐了個煙圈,“蘇清寒的追求者。”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就要關上車窗。
我對這種二世祖之間的爭風吃醋,一點興趣都沒有。
“哎,等等!”趙凱一把按住我的車窗,“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聽說,你成了清寒的未婚夫?”他湊過來,壓低了聲音,但語氣裏的威脅意味,卻毫不掩飾。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麼林家大少,我勸你,離清寒遠一點。”
“她,是我趙凱看上的女人。你,配不上她。”
我看着他那張寫滿了我是傻逼的臉,突然笑了。
“說完了?”
“說完了!識相的,就自己滾蛋!不然,別怪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給你三秒鍾,從我面前,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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