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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曜的心髒“怦怦怦”快速跳動起來,不安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要去抓她的手。
可只摸到一片衣袖。
林傲雪跑了進來:“陛下,我看到婚服了,好美!我好喜歡!”
盛君曜心中的異樣轉瞬消散,拉着林傲雪去試婚服。
次日便是納妃大典,姜錦茉身爲皇後,本該很忙。
但盛君曜怕她搗亂,便在朝臣中請了幾個資歷最老的命婦協辦。
所以姜錦茉很清閒,在宮中休息。
這半年,她經歷了南下,盛君曜失蹤和他回來後的種種,身體早已虧空得厲害。
她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才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
宮人推門進來,見到她的第一眼便驚叫出聲:“娘娘!您的頭發!”
姜錦茉這才留意到,滿床都是她散落的頭發。
她心中一驚,接過宮人遞過來的銅鏡,滿頭的秀發,被人剪成狗啃似的短發。
皇後被落了發,早已有人去叫盛君曜。
他進來的第一句,便聽到一個宮人在匯報:“娘娘睡着的時候,林姑娘好像來過。”
“砰——”
宮人被盛君曜一腳踢飛出去,他眼神狠戾:“敢污蔑傲雪!來人,拖出去!”
“夠了!”姜錦茉阻止,她抬頭看他,眼中有淚:“是與不是,你連問也不問嗎?”
“這宮中除了她,誰會做、誰又敢做這樣的事情?”
盛君曜被她眼底的痛刺傷,別開了視線。
他攥起拳頭:“姜錦茉,說不定是你故意剪短發污蔑她——”
“是我做的!”
林傲雪跑了進來,挽着他的胳膊:“陛下,娘娘最近總是針對我,我氣不過,就趁她睡着剪了她的頭發。”
“小時候我跟我爹生氣,就是剪他頭發玩的,陛下,我做了什麼很不好的事嗎?”
盛君曜看着她的眼,一時無言。
他轉頭看向姜錦茉:“你看,她也不是故意的。傲雪剛從深山出來,還不懂這些,這件事就這樣揭過,我會教訓她的。”
“是嗎?”姜錦茉看着他冷笑:“你打算怎麼懲罰她?”
他沉默兩秒:“傲雪性子好動,我會罰她兩個時辰不許踏出宮殿半步。”
姜錦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看着盛君曜。
“盛君曜,她剪斷了一國之母的頭發!”
“你還想怎麼樣?”盛君曜不耐:“姜錦茉,頭發對我們有那麼重要嗎?你已經徹底被這社會馴化了嗎?”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明天就是納妃大典,別鬧事。”
姜錦茉看着兩人的背影,強忍的淚還是落了下來。
盛君曜,被馴化的,是你啊!
納妃大典當天,姜錦茉本不想出席,但盛君曜卻派人早早把她挖了起來。
她掙扎着,宮人跪下不斷磕頭。
“娘娘,陛下說了,您若不出席,世人會對貴妃有所詬病,所以無論發生何事,您都必須出席。”
姜錦茉看着不斷磕頭的宮人,笑了。
林傲雪不該被人詬病,她就要頂着一頭短發貽笑天下。
今日過後,只怕彈劾她的奏折要堆滿御書房,全天下人都會罵她!
但無所謂了,她今晚就要走,何必爲難宮人。
她的頭發實在太短無法打理,最後她素着頭發,只穿上了禮服。
從她出場那一刻,無數異樣的眼神和責罵涌來,甚至有言官當場下跪進諫。
說她傷風敗俗,不配爲後。
若是以前,盛君曜怕是要當場拔刀將人砍了。
如今,他一眼不發,眼裏只有林傲雪。
下午,姜錦茉一直都在清理東西。
既然要走,她要走得幹淨,走得徹底,不要留給盛君曜任何睹物思人的東西。
她要他永遠、徹底地失去她!
首飾全部送給宮人;
衣物,他親手爲她雕的木簪,做的風箏,全國各地搜羅來的玩具,全部燒掉;
最後,是厚厚一沓,999封信件。
他參加征戰之後,空餘的所有時間,他除了給她雕木簪,就是寫信。
最初那三年,每隔幾天就會有信寄到家裏。
後來,寫信成爲他們的情 趣。
最後一封信,是在南下巡遊之前寫的。
“茉茉,展信佳。此時的我正在御書房處理奏折,空閒之餘,又開始想你了。今天你睡懶覺了嗎?有沒有想我?”
“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去江南了,距離我們上次巡遊已經過去三年......”
“從江南回來,天已經冷了,到時我們在御花園賞雪茶,再準備你愛吃的點心,閒暇之餘聊聊江南的風土人情,你也不會那麼無聊。”
“茉茉,就算我們回不去,但一輩子有彼此作伴,我也很滿足了。”
一滴淚落在信紙上,剛好將“一輩子”三個字暈開。
姜錦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多可笑啊,離他們出發去江南,也就半年時間,可他已經變心得徹底。
火光映照着她冰冷的眼底,她面無表情,將信紙丟了進去。
“盛君曜,我們沒有一輩子了。”
晚上,是盛君曜跟林傲雪的洞房花燭夜,也是她徹底離開的時候。
夜色中,她提着裙擺,快步穿過長廊。
腦海中,前世今生的畫面如走馬燈般一一閃過。
她腳步越來越快,仿佛在逃離什麼。
終於,她站上了觀星台,看着天上的星幕。
彗星落下的瞬間,她身下一疼。
反應過來後,她整個人僵住,心髒有一瞬間停擺。
她知道,那是初夜的痛感。
眼淚溢出眼眶,又被驟起的狂風刮碎。
她越過護欄,從觀星台上一躍而下。
刺目的白光過後,姜錦茉睜開了眼。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刺鼻的消毒水爲彌漫在鼻尖,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傳入耳朵。
下一秒,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她回來了!
她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