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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回到我居住幾十年的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說來可笑,結婚這麼多年,我連主臥都沒有睡過。
我的臥室是最小的儲藏室改裝的,一張一米二的床,和床下的幾個暗箱就容納了我全部的東西。
我曾向姜國華說,房間太小了,我想要住到客臥,這樣我就有空間做我的手工纏花了。
“你一個全職主婦,不想着伺候一家老小,淨擺弄那些沒用的。”
“媽,你住次臥,那你孫子偶爾回來睡哪裏?”
我把孫子拉扯到能上幼兒園的年紀,兒媳出國規培5年,把他帶到國外了。
平時基本不會回來,可即便如此,寧可讓房間空着,我也住不進去。
他們父子一唱一和,否決了我鼓起勇氣提出的請求。
我想他們不是不知道,一個月姜國華給我五百塊的生活費,不夠他們要吃兩頓火鍋的錢。
我也是被逼無奈開始撿起奶奶教我的手藝,我默默用自己的一切供養這個家。
最後姜國華卻要接周雲音住進來。
其實我從來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甚至他們從來沒有把我當過家人。
我的心如同碎裂一樣難過,不是不舍,只是覺得不值得。
我堅定了要離開的決心,想到畢竟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總該和他告個別。
我電話撥通,等了很久,他才接。
“媽,爸爸已經將事情經過告訴我了,你怎麼能往雲姨傷口上撒血呢?她不像你,她最重視自己的形象的,她是病人,你扯下她的假發,真是太過分了。”
他的話像是連珠炮一樣。
可我也不是被他們變成了病人了嗎?。
“我告訴你,口頭道歉不夠,你在家熬豬肚雞湯,親自送到醫院來,我再幫你說說話,緩和一下你和爸爸還有雲姨的關系。”
我想哭又想笑。
嗓子陣陣發緊。
“你和你爸爸都在醫院嗎?”
他沒有回答,我就聽到了周雲音的聲音。
“念周,你媽媽肯定不會同意我住進家裏的,你們別爲難,我不治病了,你們送我回美國自生自滅吧。”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那邊傳來兩個男人溫柔的安慰之聲。
我聽了很久,因爲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們如此溫柔的聲音,陌生又新奇。
電話掛斷後,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只覺得渾身一陣輕鬆。
從此我再也不是姜家保姆,不用跪在地上擦地板,不用絞盡腦汁伺候他們老少的吃喝拉撒。
手機忽然進來一條信息。
我拿起來打開一看,是姜國華和姜念周親吻周雲音左右臉頰的畫面。
圖片那麼溫馨,溫馨的讓我忍不住的捏緊了雙拳。
“周樂容,你拼了命愛着的兩個男人,卻用你的命來討好我,就這樣你還要做追在他們身後乞求愛的可憐蟲嗎?”
不了,再也不會了。
“轉告姜國華,我要和他離婚。”
多可笑,結婚三十年,連離婚協議書都是現成的。
幾年前,因爲我長期做家務,晚上熬夜做手工,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疼得受不了,獨自去了醫院。
醫生建議我手術。
那年姜念周的孩子剛出生,我選擇保守治療。
即便如此,姜國華卻以我沒有盡心照顧兒媳和他孫子爲理由,要與我離婚。
他拿着離婚協議摔在我身上。
“嫁給我,你享福享了二十多年,現在孩子需要你,你卻裝病躲清閒,姜家不養閒人,我們離婚吧。”
我哭着收下那份離婚協議,提前結束了理療,回家伺候他們祖孫三代。
如今這份協議倒是起了作用,不過我改了資產分配的條款。
淨身出戶我是不會同意的,以他每年給周雲音的轉賬,和他電腦裏的資產證明。
我推測出他的收入,每年三萬,三十年的保姆費,我要九十萬。
這對他不過九毛。
我猜想他不會利索的將錢給我,他可以用九十萬給周雲音買包,卻不會用來買我的青春。
不過這沒關系,我早已想好了對策。
第二天離開時,我沒想到,安小姐會親自接我去杭州。
“周阿姨,我真是太幸運了,能請到您這樣的非遺傳承巨匠。”